暖風拂過蘇言的臉頰,蘇言的手觸碰到堅硬的青石闆路,她這才發覺此處已不是密室,而是在成文山院落前的池塘旁。
池塘中荷花風華依舊,卻又有什麼不同了。
幾名捕快圍着蘇言,不遠處還有幾名學子。
狄鈞、許漾、文緒風等關鍵人物都在。
蘇言看着這三人陷入沉思。
他們誰會與那名關鍵的女子有關?
愣神間,趙捕頭已經割斷繩子,将綁在她身上的麻繩盡數取下,一邊取一邊唠叨,“昨夜不見你回去,可急壞我了,以後晚上不要一個人出門,你畢竟是個女子。”
且不說趙捕頭與蘇茂是舊識,單說蘇言,雖然總會揭他的短,但是确實是個實在的孩子。她是仵作,驗屍是她的工作,她本可以不去冒險,是趙捕頭将她叫來參與案子,她若出了什麼事,他如何對得起蘇茂?
蘇言擡頭瞧了眼太陽,知道現在大約不過辰時,她已經在密室中度過整整一夜。
蘇言抓住趙捕頭的衣袖,急急地問道:“你們是在哪裡找到我的?”
“哪裡?”趙捕頭略有困惑,“就是在此處找到你的,我倒是想問你,是誰将你綁起來的?”
看來趙捕頭并沒有找到密室,她是被雲行和雲舟丢出來的。
蘇言幼時沒心沒肺,但爹娘慘死後,時常夜不能寐。
丁點動靜都會将她驚醒,可對于她是如何被丢出來的,她竟毫無記憶,他們定是用了其他手段。
蘇言來不及解釋,“趙大哥,成堂主的廂房内有密室,行刺他的二人都藏在密室中,成堂主的屍身也在裡面。”
“他們果真是兇手?!”趙捕頭抓起佩刀,“你帶我們過去,我這就将他們捉拿歸案!”
話音剛落,卻傳來“噗通”一聲。
喧嘩打破甯靜,狄鈞推開捕快,驚慌失措地跑到池塘前,驚叫道:“許漾落水了!”
方才還要去密室的趙捕頭立刻丢下佩刀,與幾個捕快一同跳入水中。
蘇言跟着起身,晃了晃酸麻的手腳,站在岸邊焦急地等待。
池塘已經有些年頭,平日很少有人過來,沒人知道究竟有多深。
許漾撲騰了幾下便往下沉,池水很快将他淹沒。
“這池子淹死過人!”不通水性的狄鈞站在岸邊幹着急,“而且那女鬼在此處消失了,這裡……我們都不敢過來!”
蘇言相信所謂的“女鬼”真實存在,更相信這“女鬼”是兇手制造出來的幌子。
隻是女鬼竟在此處消失?為何是這裡?
下水的幾名捕快都是練家子,熟悉水性,池塘雖深,但幾人齊心協力,很快将許漾撈了上來。
許漾用胳膊緊緊摟住捕快的脖子,似乎受到驚吓,目光直勾勾的。
留在岸邊的人迎上去,互相攙扶着,将精疲力盡的幾個捕快都扶了上來。
文緒風取出手帕為許漾擦拭着,“怎麼會掉到池塘裡去?太不小心了。”
天氣雖暖,但許漾畢竟在冷水裡走了一遭,此刻渾身都在顫抖。
趙捕頭隻以為他是嗆了水,怕了,便出聲安慰道:“你放心,已經好起來了,别怕。”
許漾卻是牙齒打顫,瘦小的身子縮在文緒風身旁,一隻手緊攥着他的手臂。
幾聲清脆的鳥啼從樹梢傳來,暖風吹散陰霾,許漾終于找回些許神智,他抓住趙捕頭的手,磕磕巴巴道:“頭、頭……底下有頭!”
許漾嚷得衆人一頭霧水。
文緒風輕輕拍着許漾的背,“别擔心,你已經上來了,不會再去下頭了。”
“是人頭!”許漾面露驚恐,“是骷髅頭!”
許漾的話引得大家夥兒議論紛紛。
大多數人是不信的,他們更傾向于許漾是落水受驚,開始說胡話了。
狄鈞拽着他便要走,“走,去醫館看看。”
唯有蘇言與趙捕頭察覺出異樣,趙捕頭吩咐道:“小孫,帶上幾個水性好的兄弟,下去看一看。”
池塘的水稍有渾濁,水面又有荷葉遮擋,僅憑肉眼無法看清池底究竟有什麼。
蘇言水性不錯,也想跟着下去,但因為剛被綁了一夜,被趙捕頭制止。
等待的過程,蘇言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趙捕頭聞言大亥,“你是說成堂主他……這不可能!”
文緒風與狄鈞更是顧不得照料許漾,情緒激動道:“成堂主不可能做這種事情!什麼鐵鍊什麼麻繩,你究竟想說什麼?!即便有密室的存在,也不過是他存放東西的地方罷了!”
蘇言既想帶他們去密室,又惦記着池塘底部的骷髅頭,情急之下碰到胸口,忽然想起昨夜被她藏起來的卷宗。
蘇言忙把卷宗取出來,“這是我從密室中帶出來的,内容與陳侍郎有關。”
趙捕頭神情凝重地接過卷宗,盯着這泛黃的紙張不語。
成文山的死已經造成轟動,若是再牽連出地位更高的官員,别說是秦縣令,恐怕郡守來了也無濟于事。
趙捕頭一時竟沒有勇氣翻開卷宗。
倒是臉色奇差的狄鈞将卷宗接了過來,迅速翻閱幾頁後,他的唇色漸漸褪去,亦如方才被吓到的許漾,“他、他……他死在了寺廟那場大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