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爾看向蘇言的一瞬間,蘇言根本來不及克制心中所想,一長串的話冒了出來——
“狗腿,活的狗腿,見到活的狗腿了!”
“模樣有點兒醜,不愛幹淨,頭發大約有一個月未打理,嘔——”
“裝腔作勢的往往沒有真本領。”
“說出哪個人來吓死他?”
石爾:“……”
蘇言尴尬地低了低頭,讓自己顯得更謙卑些。
一連串的話将石爾的僞裝揭露得幹幹淨淨。
石爾是刑部侍郎,為趙明德做事,朝中盛傳,比起湯樹這位刑部尚書,趙明德更重視石爾。石爾是正經參加科舉,考中狀元後做官的,年輕有為,有真才實學。
在朝中任職這幾年,石爾官途坦蕩,有人私下議論,若石爾生在盛世,或許能青史留名。
石爾是文人,自有文人傲骨,但迫于形式,又不得不向趙明德低頭,他最厭煩的,就是被人罵作狗腿。
石爾的憤怒不顯于色。
他聲音極為冷靜,“你方才說什麼?”
蘇言乖巧道:“石侍郎,我沒有說話。”
石爾:“?”
他聽得清清楚楚,她分明是在罵他,竟還敢不承認?
石爾說:“你說的話,在場之人都能證明,你信口雌黃,誣陷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蘇言十分無辜,“我剛剛真的沒說話,衙差大哥,我說話了嗎?石侍郎身後的這些大哥們,我說話了嗎?”
先是衙差在搖頭,接着石爾身後的人也開始搖頭。
石爾:“??”
他的心腹走上前,在他耳邊低聲道:“侍郎,她剛剛真的沒有說話,也沒有誣陷。”
石爾:“……”
已無法保持冷靜。
蘇言還在心中盡情罵着——走狗,狗腿,走狗和腿,賣走狗喽~
石爾:“???,你确定她沒說話?”
心腹臉色難堪,“您是不是身體不适,出現幻覺了?”
石爾:“……”
他扶着額頭,好像真的有點兒暈。
那聲音是切實存在的,他分明聽到了,可心腹沒有理由欺騙他,難不成……真是他這幾日公務繁忙,已經累到神思恍惚?
石爾盯着蘇言,罵人的聲音沒斷。
——走~狗~現~世~喽~
像市集小販背着扁擔的叫賣聲。
可蘇言真的沒動。
石爾徐步至蘇言面前,心腹驚慌道:“侍郎,她畢竟是女子,又與小殿下關系親近,我們……”
石爾的頭愈來愈痛,他深深地看了蘇言片刻,道:“罷了,将靜容帶走。”
“侍郎,”蘇言點頭哈腰,滿臉笑容,“侍郎為何帶走靜容,按照大周朝刑律,若犯人判定為死刑,應由朝廷核對後再……”
石爾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蘇言說:“侍郎英明神武,定會按刑律辦事。”
石爾說:“你更像。”
蘇言:“?”
“你更像狗腿。”
蘇言笑容更卑微,“的确有人這樣說我。”
石爾無言以對。
他被蘇言攪得心煩,理了理衣裳,道:“湯尚書命我帶走靜容,你若有異議,就去刑部找湯尚書,隻要你有這個本事。”
說罷,他示意手下将人帶走。
靜容驚呼道:“蘇姑娘,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蘇言心中焦急,若梁易再不來,隻怕靜容性命不保。
她盡量擋住靜容的身體,“請侍郎再考慮考慮,此案有諸多疑點,還請侍郎……”
嚴厲的呵斥聲從院外傳來,“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