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鵬的氣勢節節攀升,利眸如劍般射向荇菜。
“即使你是合歡妖尊,同為國主做事,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荇菜笑得越發燦爛:“本尊隻為合歡宗做事,并不是你的國主。章鵬,你已經失道,自己沒有察覺嗎?”
“失道”兩字讓章鵬的眼眸微張。高手過招,隻在一瞬。
章鵬落入荇菜的紫眸幻境,一瞬即“今夕何年”,面對帝王的盛怒之威,被壓制地彎下腰。
在紫眸幻境裡,章鵬看到那個在山澤皇宮拼命保持自我的劍修。他一次次地告訴自己:我與蛇瞳妖道不同,不貪念人間權/色,絕不會向崔洧彎腰。
然而,崔洧的帝王之氣日盛。當帝王下達命令,劍修的驕傲也會對他俯首,慢慢地避開王者的鋒芒。
日複一日,章鵬忘記入山澤皇朝的最初動機……尊青虞宗門之令,入世問政,讓青虞成為世間最強的宗門,勝過天龍道。
浮空島上,章鵬尊帝王之令,劍指十方山寺的火雲子,将他打落萬丈深淵。劍道心志與帝王之威并列,而帝王走在他的劍道之上。
荇菜極快地收斂紫眸幻境,沒有窺探章鵬的心魔。
她看向面色陰沉的章鵬,婉婉道:“章鵬大人不用多禮。本尊也不是多禮的人。你這般客氣,本尊就受了這禮。”
章鵬潰散的心志一瞬間凝聚,直起身後利眸再次射向荇菜。
“不愧是合歡宗的妖尊。”
荇菜莞爾,緩緩道:“本尊不在意山澤要對西塔做什麼?但是,若有人動了本尊要保的人,本尊能掀掉這片天,讓他知道——世間險惡、萬事難行。”
章鵬眯眸,這是合歡妖尊的警告。
荇菜:“章鵬大人,請回去告訴崔洧,西家誰聯姻都可以,唯獨西雙兒不行。除非,他不想要歐絲、合歡兩位有力的盟友。”
合歡宗可以自立為皇,扶持歐絲皇室。
章鵬收斂自身的怒氣鋒芒,不解道:“為什麼?你這女人特立獨行、喜怒無常,禾掌門同你是朋友。但是,瑤姬和西雙兒不算你朋友吧?”
荇菜背對他,看向燈火熠熠的宮館:“呵,你都說本尊無常,今日本尊就喜這愛屋及烏。禾詩逸要保的人,本尊當然要替她保下。”
夜空炸亮一道符咒煙火。觀雲嬰追查到刺客後傳出的信号。
荇菜斜睨一眼,縱身躍出九宮館。沒再管章鵬的決定,晾他也不敢替崔洧下決定。
章鵬目送她消失在盛開的煙火下,衡量過後離開西塔國的宮館。
荇菜循着觀雲嬰的信号追入天纓城,在一處民宅上空落腳。
觀雲嬰仰看月下來人,詫異道:“你是何人?”
荇菜飄忽下落,看向已成幹屍的女修士:“朱琴天呢?”
觀雲嬰哼了聲,沒理她。他要等得是陸相的人。
荇菜幽幽道:“觀長老,亡夫生前提起過你,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你幫他算出命定人的方位。”
觀雲嬰愕然道:“你是……花老弟的道侶,合歡宗蓮花峰的新任峰主——合歡妖尊?”
“是啊,觀大哥。”荇菜回他個大大的笑臉,眼神裡卻透出危險,“本尊追查此兇多時,還請觀大哥告知他的下落。”
觀雲嬰眨下眼,目光落在地上的女屍:“我追來時,他人剛跑。地上是百戴國的女修士。此人在修煉一門極其邪惡的功法,須得盡快找到他。不然,一定還會有人遇害。”
荇菜赤足懸浮,上前檢查屍體:“沒有血。”
忽然,猩紅的妖力從屍體口中噴薄而出。
荇菜翻身後躍,被妖力灼到腳尖。
觀雲嬰祭出護心鏡,抵擋四散的妖力,以免邪煞妖氣危害四鄰。
“弟媳婦,你沒事吧?”
荇菜低頭看向發紅的足尖,踩在漆黑髒污的地面,心裡犯起一陣嫌惡。
她磨牙恨聲:“朱琴天!”
觀雲嬰用護心鏡吸取釋放出來的妖力。屍體的口中浮出一枚封妖牌,被他攝入掌心。
“這是……三生道的封妖牌?三生道的人混進天纓城。”
荇菜跳着腳上前,奪過他手裡的封妖牌,取出從青螺鎮楓林得來的封妖牌。
兩相比較,同出一源。
“三生道,封妖牌,朱琴天……難道朱琴天加入三生道?”
觀雲嬰看向荇菜翹起的左足,趕忙撇開眼,遞上一雙繪繡星辰的登天靴。
“弟媳婦,花老弟常年在峰上種菜養蠶,沒留下什麼家當。你們結侶時,作為他的大哥未曾到場祝賀。這登天靴就當是賀禮。”
荇菜:……有被侮辱到。花漣不止種菜養蠶,還養魚,而且售賣丹藥給宗門。不然,市面上不會有鴛鴦丹讓瑤姬和西雙兒改頭換貌。袖裡乾坤還存下不少家當呢。
話說,合歡宗的結侶大典上,觀雲嬰人沒到但是禮到了。
荇菜運轉體内的真火下行,以涅槃火灼過足尖,試圖熔蝕掉染上的妖力煞氣。
“啊……”她捂住心口,愕然地看向泛紅的足尖。煞氣竟随真火沿經脈入體,灼心之痛,宛如剮肉。
“弟媳婦,這是兇妖的煞氣,一旦沾染,會侵蝕修士的法體。即使你是鳳族的半妖之身,也不可輕易與之抗衡。”
荇菜瞪他,一把撈過鞋子套上腳:“你怎麼不早說。煞氣入體,如何解?”
觀雲嬰:……一定是這理直氣壯的模樣拿捏住花老弟。
“朱琴天是沖本尊來的。”荇菜的直覺告訴自己。
山澤邊境的洞窟一戰後已經過四年,朱琴天有足夠的時間做複仇的準備工作。芳菲和花容的事沒有這麼簡單,須得引朱琴天出來,殺了他,才能一絕後患。
荇菜看向手中的兩枚封妖牌,捏緊後躍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