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第一次穿着剪裁和面料如此雅緻的衣服,她翻了翻标簽,發現是個連她都聽說過的國内大牌子,于是她腦裡劈裡啪啦地估算了一波雷蒂娜衣櫥花了多少錢,頓時痛心疾首了起來,為什麼這個Alpha要花那麼多錢買幾片拼起來的破布呢,這錢全換算成實驗儀器該多香啊。
她腦内抓狂了一陣,擡起頭才發現,學校已經近在眼前。
“司機,請在這裡停吧。”笛敏說,她故意讓司機停車離學校遠一點的拐角,然後自己下車,走路過去。
笛敏走到大門前,擡頭看了一眼學校土黃色的建築群,和地上坑坑窪窪的路面,便走了進去。年輕人們三三兩兩,說着話從她身邊經過。
她現在就讀的是戈納鎮一家教會學校,是那些上不了四年制大學的孩子們上的社區學院,三年畢業,能學的專業和課程不多,多數是通識課,以及一些淺顯的專業學科課程,來這裡的人多數也隻是混個文憑,能從這間學校走出去成功讀大學的寥寥無幾。
從這兒畢業,最好的結果就是去市裡或者俄勒爾州的大鄉鎮找到文職工作,如果要做其他的技術工種,還得繼續做相應的培訓,而絕大部分人其實也就待在戈納鎮上幹活,能在公職機構裡混個工作,就算得上是成功了。
笛敏并不喜歡待在這裡,但這兒是Beta親戚替她申請下來的,
在俄勒爾州的鄉村,Omega能有機會接受正規教育的不多,笛敏在離家後,還能在這種地方入學,都是靠了親戚幫忙,但學費要她自己付。
親戚們的思想沒那麼封閉,他們認為,雖然Omega的确沒有接受更多教育的必要,但如果笛敏能上個學,在鎮上找個普通文員或者圖書管理員的工作,哪怕去做個超市的會計員,好歹也能自食其力,以後也不會繼續麻煩他們接濟。
笛敏起初真的不想為這種學校花錢,但為了将來能有底子升學或者找工作,她也隻能妥協。
她走進語言課程的教室,從後門進去,都有人留意到了她今天打扮的不同,有幾個學校裡名聲不好的學生,私下已經開始對她指指點點了。
“喂,那個金毛野雞來了。”
“哎喲,她今天怎麼穿得那麼漂亮,這身衣服是偷來的嗎。”
“嘿,笛敏,你今天味道好香哦,是不是給哪個Alpha給睡了啊?能讓我也嘗嘗嗎。”
學校招收的Omega估計也不超過十個,校内多是Alpha和Beta,因此笛敏在這裡算是個異類。
笛敏選了最後一排坐下,前面成群結隊的Alpha和Beta同學已經回頭看她了,男女都有,但是眼神都一樣的猥瑣和油膩,讓她感到很厭煩。
笛敏身材嬌小,一頭淺金色頭發野蠻生長,要是光看她那張清秀的臉龐,會覺得她是個柔弱可欺的女孩,但如果你跟她對視,會發現她的眼神像猛獸一樣冷戾。
但戈納鎮的Alpha可不怕這個,笛敏那顯幼的外貌,在高中就讓很多不懷好意的Alpha觊觎于她,成天故意來搭讪,進行肢體接觸,甚至試過在廁所裡堵她的門。
在笛敏屢次靠着運氣和反擊逃脫後,那些Alpha還惱羞成怒,在鎮子裡造謠她早就被别人标記了,一開始她氣得跟造謠者争執,但是現在,她早就把這些話當作耳邊風。
她的确已經是被人标記了,但是她并不覺得有什麼好丢臉的。
她要幫助救過自己的人,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她都必須這樣做。
土黃色的磚牆年久失修,斑駁的牆壁上,貼着繪畫了諸神創世故事的畫報,曬得發幹變形,色彩早就模糊得沒了形狀。
老師還沒來,笛敏坐在最後一排觀察教室裡的情況。
以前她坐前面,總有人故意從後面丢紙團騷擾她,于是她後來上課,都主動跑去最後一排,反正她也不想跟班上其他人來往,樂得清靜。
和她同期的還有兩位Omega,一個是位很安靜的男孩子,另一個是平時挺活潑的、身材有點豐滿的女生。
那豐滿女生經常跟Alpha學姐們勾肩搭背,隔三岔五就傳出她又跟鎮上哪個開酒吧的老闆好上了,她還成天吹牛,說要去大城市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笛敏也有看過那場景,那女生說這種話時,那花着妝的臉上的神色總顯得世故又精明。
笛敏不喜歡她。這種人肯定是連睡覺都要散發信息素的,對方以前還跟着别的Alpha一起挑釁過自己,那讓笛敏對她更是避之三尺,見到就跑。
人心善惡跟性别無關,隻有金錢和權力才能在這個社會上保護你,指望Omega之間相互關心?他們不跟着Alpha給你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低年級的新生也湧入了教室,他們很多都是從住宿區走過來的,有些還帶着飯堂配的簡單早餐,多是粗麥面包和一點鹹肉,加點當地人用花生磨成的甜漿湯。錢多的就能拿到買點好東西,比如油煎的雞蛋,新鮮牛奶,甚至巧克力小布丁之類的。
但留在這兒的學生都不能說多富裕,有錢人早就把孩子送到市裡去上學了,哪輪得到這種野雞學校撿漏呢。
笛敏不願意接受寄宿,隻能靠自己賺錢到外面租房,而樂意接受她這種年紀的Omega的房東寥寥無幾,她碰壁幾次,才終于在雷蒂娜那安頓下來,但她得支付相比其他廉價房來說要高上一倍的費用。
因為她在外租房,所以更成為了班裡那些的小霸王的敲詐對象。
可笛敏的反抗毫不含糊,她會大聲叫罵,會揪Alpha的頭發,撕咬他們的耳朵,甚至試過用鐵水桶自衛,砸破一個Alpha的額頭,如果不是有個Beta老師好心,替她作證,笛敏差點就要被趕出學校了。
Alpha們甚至會故意用信息素引誘她發熱,要不是笛敏早有準備,每日上學前都用搗碎的懸鈴花根塗了腺體,抵抗信息素,争取時間逃跑,她大概早就像流言所說,成為了那種不知被人标記了幾次的可憐Omega了。
但那也不算什麼,笛敏在高中遭遇過更慘烈的欺淩,她早就習慣了。
在戈納鎮,Omega就是要奮起保護自己,才有未來可言。
這時一個又高又胖的中年女教師打着哈欠走進來,把教案啪的丢在講台上,搖起鈴铛,大喊着叫那些調皮學生們坐好。
“點名了。”她扯着嗓子喊道,開始對着花名冊,一個個念名字。前面都是其他性别的人,Omega都是排在最後。
“笛敏·德沃盧嘉。”女老師喊道。
“我在。”笛敏舉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