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敏的腦子一下醒過來,轉而觀察起了這條碧色的河流。
這難道就是上次在崖頂餐廳吃飯時雷蒂娜提過的河流,也就是會把藍柏和夜雀帶去雪松市的河?
“這還不誇我一下?”雷蒂娜伸手環抱着笛敏,下巴靠在對方發頂上笑了:“我可是特定撥了大筆資金加快碼頭的建設呢,本來它該是年底才完工的。”
“知道你厲害了。”笛敏撇撇嘴,反手去撩了雷蒂娜的下巴,像是在逗狗:“所以你不是把你的領地管得很好嗎,這裡也沒我什麼事了吧?”
“什麼意思?”
“我不想在莊園裡工作,這裡不是适合我的地方。”笛敏想到那些雇員們的臉,總有種想捂着耳朵逃開的愧疚感。
這就不該是Omega們來的地方。
“我那隻是提議,又不是強制你過來。”雷蒂娜了然,低頭去吻了笛敏的發頂:“等你畢業了,這件事可以從長計議。”
也許我根本不會等到畢業就走了呢。笛敏心想,可她把這種思路按下不表,跟着雷蒂娜到河岸的避暑小屋吃飯,離開前,她的目光仍落在那條河流上。
至少她能把藍柏和夜雀送往新生活,這也算是補償了點什麼吧。
起碼她知道自己的雙手能為他人帶來救贖。
在避暑小屋的露台上,雷蒂娜和笛敏簡單吃個便飯,廚師在主宅邸烤了索方火腿披薩,做了牛胸肉漢堡和薯條保溫帶過來,加上新鮮水果甜點,還有碳酸飲料,讓這頓飯變得很有野餐的感覺。
她們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會,等到俄勒爾烤雞上桌後才動手開始吃飯。
“你的實驗怎麼樣了?”雷蒂娜輕描淡寫問,觀察着笛敏的反應。
“實驗很順利。”笛敏慢吞吞喝湯:“隻要你慷慨的雷蒂娜大人願意高擡貴手送我一台高标恒溫器或者質譜分析儀,我肯定能一舉殺進克拜諾獎提名了。”
“那些東西聽起來可能比我一屋子衣服要值錢。”
“也許比你一座房子都要值錢。”笛敏揚起眉毛:“難道你以為養個理科生會比養個拜金女要便宜?知識可是世界上最昂貴的東西。”
雷蒂娜笑了起來,不知為什麼,她看着容顔一新的笛敏,倒越來越有看着自己貴族學校裡那些女同學們的感覺了。
在俄勒爾州,Omega是很難進入大學的,不給名額是一個原因,也缺乏相關的優惠政策,學費高昂,就算有助學貸款,也是優先給Alpha。
笛敏私下做研究。雷蒂娜猜想她是想申請某所職業學校,雷蒂娜學的是商業,隔行如隔山,她對理工類的了解并不深入,至少比不上金特琳,她的腦袋從不喜歡被課本束縛,雖然成績不差,但她投身進了更刺激的遊戲,奪回家産,以及獨自站在頂端,管理這座曆史悠久的莊園。
這可不是悶着頭在實驗桌上搬瓶弄罐能學來的東西。
雷蒂娜嚼着薯條,仔細打量自己的情人。
笛敏身為未婚Omega,能獨自上教會學校,還有膽量在外獨自租房,已經算是個奮發圖強的Omega了,至少比那些目光短淺的女人要好。
不過Omega終究是Omega,如果你不出生在富裕且愛你的家庭,再怎麼努力,都沒有意義的。
哪怕是笛敏這麼聰明和堅定的人,也不可能有出頭之日。
不過麼。雷蒂娜心底升起一絲陰險的優越感:幸好笛敏遇見她了。
正因這個女孩子有着社會上最卑賤的地位,卻有着與其不符的聰慧的大腦,這種強烈的反差,才讓笛敏有了被救贖的價值。
任誰都有弱點,而笛敏身上的弱點就像長頸鹿的斑紋一樣到處都是,随便捏住一處,就能讓她萬劫不複。
隻要像現在這樣,張弛有度地給予甜頭,設好圈套引笛敏一步步更加依賴自己,不管多狂野的小動物,都有一天被馴服的。
身為金主,身為地位顯赫的Alpha,雷蒂娜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笛敏?”
“恩?”
“既然你不想來這工作,不如我給你換所學校?”
“你又在異想天開些什麼……”
可是說到一半,笛敏停住了,她突然朝着前方發出一聲驚吓,刀叉落地,撞在了盤子上:“你是誰?!”
雷蒂娜猛地轉頭一看,她見到潔白的露台欄杆邊上閃出了一個穿着褴褛的老人,他的臉和衣服都是又黑又髒,身上還圍着飛蟲,她正抽着鼻子,猥瑣地笑着一瘸一拐地扶着欄杆走過來,嘴裡還念着:“找到啦,找到啦——”
雷蒂娜勃然大怒,保镖圍了上去,她也拔出了腰後别着的手.槍:“什麼人!敢來這裡礙着我吃飯,是找死嗎!”
“雷蒂娜,我親愛的侄女,你不認得我了嗎?”
那老人笑嘻嘻地抽了下鼻子,擡手擦了擦臉上發臭的瘀斑,保镖被他身上的酒味和臭味熏到扇鼻子:“我是你的鮑克叔叔哇,我剛從監獄回來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