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做的犧牲都是為了報答拯救了你人生的恩人,你做的事一點都不丢臉,而且你還有引以為傲的頭腦啊,你可以創造屬于自己的事業的。”
你的頭腦會帶你離開這座莊園,穿過群山和大海,在更自由的土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如果你真的有你所說的那種價值,就昂起頭來去實現你想實現的一切,隻會懷念過去是沒法前進的,記住你今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你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更多的努力。”
“從今天開始,不要再哭了!”
淚水滴滴答答留下,她纖瘦的背伏在地上,顫抖着,打濕了藍柏所送的、親手雕刻的橡子手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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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雷蒂娜已經是一個多星期之後。
這段時間笛敏完成了接到的代寫文章的工作,完成後寄送了出去,單憑最近的兼職,她手上已攢到了一千多特比。
笛敏不再到紅頂别墅定時報到,期間也是傭人過來通知她去用餐。
笛敏沒有拒絕,還是在雷蒂娜家照吃超喝。管家也送來了一批新的秋冬季衣服到租屋,但是笛敏不想穿。
她就穿着工裝褲和舊夾克,蹬着老皮靴來到别墅裡陪雷蒂娜吃晚飯。
莊園主就在餐桌的另一頭,低着頭看報紙,直到笛敏坐下好一會了,才收起報紙,示意傭人上菜。
兩人無言地吃着前菜,喝餐酒,等空碟都撤下後,雷蒂娜冷不丁問道:“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
笛敏慢慢地吃着番茄奶油煎青甲蝦,但她沒什麼胃口,吃得比平時慢,熬夜帶來的副作用吧,她的臉在此刻顯得很溫順。
“不過有一件事。”
“怎麼?”
“我退學了。”
雷蒂娜差點拿不住手中的刀叉。
“我不想再在那個地方浪費時間,前幾天正式退學了。”笛敏緩緩吐着話:“本來上社區學校也隻是因為親戚要求,學費也是我自己付的,當是花了筆冤枉錢吧。”
“那你接下來怎麼辦?”雷蒂娜着急地問。
“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說白了,你就是指望着你那些白日做夢的實驗能玩出名堂來,真是不切實際。”雷蒂娜有點不滿道:“一會說你有自己的夢想、一會又說缺錢,到頭來連個專門學校的學曆都拿不到。你難道真的想一輩子做收銀員?”
笛敏沒有再說話,類似的質疑和嘲笑她從分化後就不知聽過多少遍了,但此刻,她已經不想再費心去反擊對方。
這段時間為了藍柏和夜雀的事情耗費了太多心力,她是時候要回歸本心,繼續做好該做的事了。
她不可以再失敗。
而且也不可以依靠其他人,她必須靠自己。
笛敏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直視餐桌對面的Alpha,這張圓桌并不大,她坦蕩直白的眼神像劍一般刺入了雷蒂娜的心底。
“我有時候不懂控制自己的脾氣。”笛敏的口吻沉靜:“經常冒犯到你。很抱歉。”
“……别這麼說。”
笛敏也不知道為何就在這說了,她隻是覺得,不能讓前段時間引起的不快再那麼蔓延下去。
雷蒂娜對她沒有惡意,她隻是習慣了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評論Omega,而且,那也是笛敏給了機會對方這麼說的。
如果她不是個Omega,她就不會遇襲,就不會把藍柏和夜雀卷入這場追捕,也不會發生和雷蒂娜的交易。
歸根結底,這也許都是她自己不對吧?
身為Omega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吧?
“也許是我太多管閑事了。但是,雷蒂娜,以後你會擁有一個很好的Omega的。”
不知為何,說出這句話讓笛敏感到嘴裡發苦,有什麼力量在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我以前,也覺得Omega全是一群沒用的弱者,他們總是習慣卑微、溫順又逆來順受,但是,或許這就是世界運作的法則?有Alpha的世界,就是需要Omega那麼溫柔的人存在。”
“但是我為什麼就做不到呢,哪怕我不是個Omega,我也不知道如何去變得溫柔。”
苦澀的感覺從嘴巴蔓延到了心裡,輕輕撥動她兒時的痛楚之弦,撥的她的胸口陣陣鈍痛。
“就像你說的,要是我能接受自己是個Omega,就像他們一樣滿足于這個世界賜予的命運,哪怕隻是學會溫柔對待這個世界,也許我就能更幸福吧?”
“但我做不到啊。”
“我也很希望我能這麼做。這樣子,我也許就能更喜歡自己了——”
雷蒂娜不想再聽下去了,她把餐具丢下,拐過餐桌伸手去抓住笛敏的肩,将對方瘦小的身體緊緊鎖在了懷裡。
餐刀從笛敏的手上滑下去,掉在地上發出輕微的一聲。
胸口起伏着,笛敏伏在Alpha肩頭上,對方那雙結實的、會騎馬和打獵的手一下下地撫摸着笛敏柔弱的脊背,堆積在胃裡的苦澀恍惚間消失了,從笛敏的身體滲到了雷蒂娜的臂彎上。
“我……”
“不要再說了。”雷蒂娜低沉地吼了一聲,“從今以後,再也不要跟我說這些話。”
雷蒂娜的臉貼上了笛敏的臉,在這陣伴着酒味的溫暖中,笛敏伸出手,那雙手,慢慢地滑上了雷蒂娜的背,指尖輕搭住雷蒂娜的頸脖。
但最終,她還是收回了手。
如果她接受了這個Alpha,她就能撫平所有傷口和悲痛,像夜雀那樣奔向光明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