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李瑜想好怎麼說,石墩帶着三個人來到了院子外。李瑜望去,這四人比虎仔兩人還慘還累。
李瑜,看了眼還在倒弄絲瓜,毫無察覺的兒子,頓了頓起身去了屋裡。
幾個孩子一身汗呼呼紅通通的,眉眼都是汗水,站着那腳尖都不着地直往腳後跟仰。石墩一人拎着布袋前面,兩人拎布袋兩角,中間一人和石墩換着拎。累的龇牙咧嘴,還嘿喲嘿呦的喊起了号子。
石墩來到院子“門口”也不進去。
章小水家連個竹籬都沒有,用一排高高的野苋菜圍着,中間豁開的口子就是門了。看着院子草席上鋪的夏枯草,累的翻白眼冷哼了聲。
他們去哪裡摘,虎仔也跟着,最後都跟出村了。換做往常石墩早就打人了,但他惦記着五斤夏枯草,等拉到章有地後再好好打虎仔這個歪屁股玩意兒。一個男人竟然喜歡找哥兒玩,丢人。
虎仔一把将布袋丢在地上,甩了下發酸的腕子,對裡面中氣十足地吆喝道,“章有地!你出來!”
章小水正拿着竹刀把絲瓜劃開破皮,把絲瓜絡取出來曬着,一聽這令他恨的牙癢癢的聲音,頓時蹭的起身,手裡捏着竹刀就要沖出去。
竟然敢上門挑釁。
以前他一再忍讓,現在是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幸好他阿爹進屋休息去了。他不敢想石墩要是把經常罵的那些話,當着他阿爹說出來,他阿爹的身體遭不遭受得住。
他以前就說過,敢找上門來就是找死!
比章小水先沖出去的是林四,林四在院子門口攔住了憤怒的章小水,低聲道,“舅舅在家。”
另一邊石墩見章小水拿着竹刀沖出來,霎時有些驚的後退。畢竟這是章小水家門口,打起來肯定他輸。
石墩見林四拽着章小水的肩膀,而章小水還一把甩手想掙脫卻沒掙脫掉,就章小水那冷着臉瞅人的神情,他可太熟悉了。
一看他們關系是真的不好,石墩越發興奮了。
石墩隻看着林四叮囑道,“我答應的,我做到了!你不要忘記!”
然後帶着狼狽皺巴巴的同伴們溜得飛快,一個同伴哭喪着臉舔着皲裂的唇瓣,他還想喝口水啊。
但看到章小水手裡拿着竹刀沖出來,那兇巴巴的樣子瞧着太恐怖了。全都溜得飛快。
人都跑了,章小水也沒追。
可他臉頰氣的鼓鼓,他看着被緊緊拽着的手腕,霎時委屈上頭,質問林四道,“你為什麼攔着我!你不幫忙就算了,你還攔着我!”
林四掃了四周一眼,剛還在院子的李瑜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在了。他松開章小水的手,出院子把那包夏枯草拖進來。林四常年在肉攤子打下手,知道這包麻袋大概有四五斤重。
石墩果然好用。
林四興奮地拖着布袋,突然拖不動了,就見章小水一腳就踩在布袋尾巴,厭惡道,“這是石墩的東西,我不要他的東西進我家門!”
一臉氣的粉紅,矮冬瓜發力也很犟。林四看了他一眼解釋道,“他以為我們之間不對付,想拉攏我。我騙他說摘了五斤夏枯草就答應他,不過我就是裝的。”
林四語氣裡難掩得意,黑眸都亮閃閃的期待着。然而章小水沒如往常那般誇他,還十分生氣道,“你聽見沒有,我不要石墩的東西出現在我家裡!”
林四啞口,片刻後他道,“我隻是騙他幹活,這樣我們就能快點賣錢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和石墩之間的矛盾,我說了不要他的東西。”章小水小胸脯已經失控的微微起伏,氣的嘴角都在哆嗦,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
“我聽石墩說了,但我覺得……”
林四話還沒落音,章小水眼睛不可置信的睜圓,裡面霎時彌漫霧氣。
氣狠狠道,“你也滾!”
明知道他和石墩的矛盾,還這樣收人家東西,章小水感覺到了深深的背叛,他氣哭道,“你要石墩的東西,你就滾!”
林四被章小水這突如其來的爆發震懵了,好像回到了初次見面的時候,甚至比那時候還要厭惡恨他。
林四脾氣也上來了,一把甩掉拖着的布袋,冷冷道,“滾就滾!”
林四轉身大步朝門口走去,他剛開始走的急,但很快就放緩步子,豎着耳朵聽後面動靜。但隻聽章小水恨恨道,“你滾啊,走什麼走!”
林四雙手捏拳頓在原地,然後猛然轉身,硬氣道,“你說不讓我走我就不走了!”
章小水急促的呼吸一滞,腦子嗡嗡沒聽明白,隻覺得林四也欺負他。越發覺得委屈,忽的蹲地嚎啕大哭起來。
林四慌了,一直躲在屋裡看動靜的李瑜也站不住了。
兒子和石墩的矛盾他早就知道,石墩娘沒少上門找他說些陰陽怪氣的話。看在村長的面上,石墩娘說就說吧。比起身體和溫飽口糧,他實在沒精力去在意這些。
因為他身體不好,外加兒子其實懂事起就知道他爹和平常人是有細微區别,章小水自小性子就特别剛烈護短。
章小水又不和村子裡的孩子玩,在性格養成階段便沒有很好的錯機會,在父母這裡都是好的,今後長大和人接觸,一點不對付就着急翻臉,李瑜内心隐隐憂慮。
擔心他這樣眼裡容不下沙子又剛直的性子今後會吃大虧。
“水寶,水寶别打哥哥了。”
林四見章小水蹲地上哭了,跑去想扶他,哪知道章小水正在氣頭上,擡頭就是一爪子朝林四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