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中,如果投入多少能有明确的金額可以衡量,那矛盾也許能有所減少,大家各取所需,按量購入,不合則退。
但現實是,感情不是商品,感情的投入很難像商家和消費者之間可以按金額評判優劣與性價比。
沒有權威機構可以為消費者維護權益,通常是兩方對陣,魚死網破。
當然了,一場金錢不能衡量,而雙方各執己見,互咬不放,許久還在糾纏不清的感情,大概是對所執商品仍保留期許,不肯放手。
那件舊T恤哈哈好歹睡了幾天,有感情的,隻是它有潔癖,不想去翻垃圾,隻能圍着垃圾桶嗚咽嗚咽地叫。
尤迦雲和顧栩正橫眉豎眼,氣氛相持不下的時候還能同時出聲,對哈哈喊道:“閉嘴。”
哈哈是條不怯場的狗,直接吠叫回去,以表達不滿。但隻敢縮在垃圾桶後面,叫了兩聲就停下,露半顆腦袋偷偷地看。
齊安忍不住打岔:“行了哈哈,你不瞧瞧自己多胖,圓鼓鼓的一隻,垃圾桶擋不得住你的。”
齊安念叨着話,一邊去從垃圾桶裡的撿起衣服,揮了兩下,才準備嫌棄幾句衣服又髒又舊,被堵了回去。
先是顧栩喊哈哈過去,然後對哈哈講:“說你胖的人應該自己先去照照鏡子。”
齊安要反駁,幫你們教育狗為什麼還要被人身攻擊?沒有開口的機會,手上衣服被尤迦雲扯走。
“你也閉嘴。”尤迦雲說了這麼一聲,轉身把衣服丢進浴室的髒衣簍,再出來手上多了一個袋子,是哈哈的洗漱用品。
東西被他扔到狗窩上,沒講話,擡腳把狗窩往玄關外踢了踢,意思很明顯,都滾。
顧栩和哈哈往門外退了幾步,都沒走。
“煩,你也得忍着,忍到殺青還有宣傳期,勸你好好調整自己的情緒。”顧栩恢複了平靜,表情沒有剛剛那樣擰巴了,甚至有些冷意。
“我又不是你,角色生活分不開,放心,我不會影響工作。”尤迦雲說。
到底是專業演員,尤迦雲用着有事說事的語調,也是平靜,一邊講着話,轉身去他的餐邊桌前挑選咖啡豆,很無所謂的、完全不受影響的樣子。
但其實已經氣到手抖,十六克的豆子來來回回稱了好幾遍都稱不标準。至于在氣什麼,那大概是因為他可以裝作無足輕重,但始終無法接受顧栩事不關己的态度。
尤迦雲時不時嘲諷顧栩角色生活分不開,說得輕巧,隻是每提一次,都覺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明明自己是最大受害者。
過去顧栩因為分不開角色和生活,所以和尤迦雲談起戀愛,現在顧栩又因為分不開角色和生活,不懷好意接近過來,目的隻有利用。這兩點尤迦雲看得很透,生氣也沒用,該受還是得受着,說再多回擊的話都不能撫平他積壓于心的怒氣。
不過,講了那麼多遍,尤迦雲獨獨忽略了最該計較顧栩角色生活分不開的,其實不是這兩個時期。
好不容易稱對了豆子重量,磨好又發現沒燒水,尤迦雲拿過溫控壺去接水,一轉身就看見齊安半掩着手機在那兒偷拍,而顧栩已經拉走哈哈的生活用品,帶着哈哈一起退出房門。
“把你破手機收起來!”尤迦雲沒接水,溫控壺往台子上一丢,朝齊安吼道。
“我手機能有你的手機破,你都……”齊安嘀咕着,還沒講完,被重重的敲門聲打斷。
顧栩和哈哈再次折了回來。
哈哈還是自顧自地旋轉跳躍,不懂它在嗨什麼勁兒,顧栩一樣淡漠,講着:“是,我有段時間是分不清角色和生活,情緒不穩定,我沒有盡全力處理好問題,是我的錯,我承認。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能記仇記這麼久?一再地往别人傷口上撒鹽就那麼值得讓你高興?”
齊安不安分的手機錄像已經偷偷摸摸打開,鏡頭來回晃,顧栩一停下講話,立刻轉回尤迦雲。
但尤迦雲沒有立即接上話,在那兒接水,眼都沒擡一下,手卻抖得厲害。
水沒接滿,放水壺發出很大一個動靜,聽着都像要把桌子砸出洞。
“八百八的溫控壺!”齊安心疼了起來,“你輕一點!”
顯然現在不是心疼水壺的時間,尤迦雲理都沒理齊安,看向門外,咬牙道:“誰撒鹽都沒你撒得多!你有那麼金貴,就你可以高高在上審視别人,别人說你不得?你嫌我這嫌我那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是不是在往别人傷口撒鹽?”
顧栩本來都退出房門一步了,收回腳,闆着一臉的厲色,語氣逐漸有了起伏:“我以前自大地以為,我愛你就是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我有病!但我沒改嗎?我不是也在努力融入你的朋友圈,嘗試你的興趣愛好?”
尤迦雲覺得這話來得莫名其妙,隻是不等他反駁。
“最後一次解釋。”顧栩又說,“我家裡人的态度不能代表我,我從來沒有說過不能在家裡吃大蔥羊肉水餃,也沒有嫌棄過你的衣服。”
顧栩說完抱上狗窩,催促着哈哈離開,尤迦雲有種吵架沒吵明白的無力感,一口氣還堵在嗓子眼。
思緒被一旁的齊安打斷。
齊安不長眼的手機晃了過來,問尤迦雲需不需要總結發言,然後還感概着: “真不愧是演員,吵架都跟演電視一樣,說得太有犯兒了,字正腔圓的……”
“你有病啊!”尤迦雲打下齊安的胳膊,“把視頻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