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拿過劇本看了看,自言自語講着:“俗氣嗎?确實挺常見的,那要怎麼改?但不能否認對于兩個互相有意的人來說,肢體的觸碰會增加他們多巴胺的分泌,眼神的交流有助于發覺内心的情感訴求。”
“是嗎?”尤迦雲有點被帶進去了,居然回味起來,還轉頭看向顧栩。
這一看,又把自己看扭捏了。
顧栩在看劇本,緩緩開口:“也許……用對視表達心動可能會缺少畫面感,鏡頭最後呈現出的效果,更大概率是讓第三視角感到尴尬,畢竟這是兩個成年男性。”
“請問……” 學姐狐疑地來回看面前兩人,“成年男性怎麼表達心動?”
兩人沉默,不做任何眼神交流,對此題暫無概念。
“那你們平時怎麼确定自己對一個人心動?”學姐又問。
顧栩隻能客觀地跟學姐分析:“如果是在這場戲裡,我們可以嘗試讓畫面更豐富一些,比如就不要來好幾個定格角度拍一場對視,幹脆讓兩個人有點拉鋸。”
“不如打一架?”尤迦雲接了話。
學姐再一次來回看尤迦雲和顧栩,提醒:“我們拍的是純愛片。”
顧栩問向尤迦雲:“你為什麼想打架?”
尤迦雲高頻率地搖頭,不是想打架,是覺得現在心裡怪怪的,也許跟顧栩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互毆一頓就能沖散掉那種詭異的感覺,可惜沒有打架的理由。
看到顧栩和學姐都投來視線,尤迦雲趕緊解釋:“我是想,成年人嘛,還是同性的情況下,或許可以少點彎彎繞繞,直接一點?”
“那我想要的直接,你們敢拍嗎?”學姐意有所指,沒點破,轉而說,“我們來換個拉扯方式?”
要搶光就沒時間讨論太多,最終決定的方案也是簡單概括一遍就開拍。
車外,日光正一點一點從雲層滲出。紀西走到前座,踢了蒲聞善一腳,不悅地說着:“你睡覺不戴耳蝸外機,又要設置鬧鐘,你是準備叫醒自己,還是要整我?”
哪怕聽不見紀西在講什麼,光看這副表情,蒲聞善也能猜到他在不高興什麼。
蒲聞善從褲兜裡拿出手機關掉震動鬧鈴,他的耳蝸外機在前面中控台充電,起身要過去拿,但紀西擋在過道裡不讓開,咕叨着他找不到保溫杯。
蒲聞善不喜歡在沒戴外機的時候發出聲音,無奈之下,隻能張開一隻手環住紀西的腰将人挪開一點位置。
紀西這人自我防護意識特别重,被人一碰,他就要炸毛,特别是這種體力被碾壓的單手挪開,反應就更大了。
雙手鉗住蒲聞善的腰,要把人往後推,沒推動,擡眼看看蒲聞善,紀西五官都快擠到一塊兒了,吼道:“你有本事把我扔出車外啊!”
可是伸手打不了笑臉人。蒲聞善彎身過去拿上已經滿格電量的外機,一手戴上,一手從置物格裡拿起保溫杯,擰開了蓋子才遞給紀西。
紀西咽了一下喉嚨,是想喝水沒錯,這會兒盯着蒲聞善單方面在跟對方做體力鬥争,甚至更加的口幹舌燥,但他沒松手去接,死死扣在蒲聞善身上,就是不認輸。
蒲聞善不明白自己剛剛漏聽了什麼話,能讓紀西生出這麼大的氣性。
他一邊掰開紀西的手,起初觸碰并沒有帶去太多的感覺。是在蒲聞善掰開紀西的手之後沒有馬上拿開,而是握在手心裡,指腹摩挲了幾下,然後說着:“喝口熱水,手這麼涼……”
他們沒有對視,目光都放在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戲裡,蒲聞善把保溫杯塞到紀西手裡,能明顯看到他緩了一下才松開,松開後,手又頓在空氣中。紀西同樣僵在那裡,既沒有喝水,也忘了較勁。
戲外,學姐說要再拍一條手部的細節。他們最後的調整是改掉俗氣的摔到一起然後對視來展示心動,從手上細節刻畫兩人的心境。
顧栩已經下車,讓攝像機上去調整位置,隻有尤迦雲還在車上,退了幾步讓開道,手上還端着保溫杯。
“怎麼了,迦雲,你也心動了?”學姐調侃了一句。
不知道。很奇怪。一個月前尤迦雲不會想象得到自己要跟一個男生手拉手,手拉手就算了,當顧栩的指腹在他皮膚上那麼蹭來蹭去的時候,尤迦雲能感覺到自己毛細管都要炸了,重點是,觸感挺好的,癢癢的,讓人熱血沸騰的。
開拍以來都跟玩似的,尤迦雲對男生之間談戀愛的戲碼也沒什麼負擔,好幾個人和鏡頭圍着看,他一直認為這很難生出别的想法,事實證明,光拉個手,想法就已經很多了。
學姐又喊了他一聲,尤迦雲回了身,順手拿起杯子喝,一邊應道:“很難不對蒲聞善心動吧!”
他以很坦然的方式開玩笑說:“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我都憐愛他了。”
說着跳下車,尤迦雲很“哥們好”地撞了一下顧栩肩膀,再誇他:“主要是你演得好!”
顧栩回應的笑容很簡略,擠開一點嘴角就沒了,有些勉強。
那天日出戲有順利拍到,是紀西和蒲聞善隔着銀河般的距離,各站在一頭,各懷心事地觀賞那一輪火球慢慢從天邊升起。
火球照得人更加沸騰。
不算太敬業的小劇組成員們,在拍到滿意的鏡頭後就火速收工,然後想合影留念的紛紛拍照打卡,想補覺的已經鑽回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