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是尤迦雲講,但顧栩能接得上話,有一搭沒一搭的,不冷場。
相處起來沒什麼扭捏的,回酒店在等電梯的時候,尤迦雲轉頭看大門落地玻璃上兩人的倒影,真心覺得很搭!
尤迦雲不由得抿嘴偷笑,笑着笑着,聽見電梯門開的動靜,轉頭回去才發現顧栩在看自己。
“笑什麼?”進了電梯,顧栩問。
尤迦雲比較直白:“學姐挺會找人的,能把我們湊一對兒,還挺搭的是不是?”
“學姐說找你是因為,那天在你兼職的咖啡店,剛好看見你和插隊的客人吵架,覺得你那股勁兒和紀西這個角色很搭。”顧栩如實說道。
“其實完全不像,都拍一半了,我至今都讀不懂紀西的腦回路。”尤迦雲說。
“這就更證明你有表演天賦,讀不懂的角色你仍然表達得很好。”顧栩垂下眼就跟尤迦雲的目光撞到一起,接着馬上補充,“大家都誇你。”
尤迦雲樂呵樂呵地回:“是你教得好。”
顧栩今晚不多的表情裡終于在踏出電梯那一會兒,流露出比較豐富的笑意。
是真的考慮很多,但經過幾番權衡之後,顧栩覺得尤迦雲是個可以教得通的人,所以那些他能預見到生活矛盾,暫且可以忽略。
隻是有個事需要先說清楚。晚上躺上床沒多久,顧栩又一次抓到尤迦雲撲過來的手,他握上尤迦雲的手,放到身側,沉聲道:“我不喜歡在酒店。”
已經給自己鋪墊到了以後共同生活的顧栩,此刻當然完全默認了兩人的關系,都這關系了,躺一張床上很難能保證不會情不自禁發生什麼時候,所以顧栩必須先說明他不喜歡在酒店,另一方面也不希望兩人有太快的發展。
尤迦雲知道顧栩不喜歡住酒店,看得出來,顧栩出來一趟都要自備一大堆的洗漱用品和一次性床單枕巾,每次入住一個新的地方都要角角落落檢查,對酒店充滿不信任。
“那你以後拍戲全國跑怎麼辦?”到哪都帶這麼一堆東西不累嗎?認真想想,尤迦雲也是很佩服有人能做到這麼極緻。
“我會盡量經常回家。”顧栩原本平躺着,回答完,又覺得這事其實很難保證,随之換了姿勢朝向尤迦雲,再問他,“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想拍戲嗎?”
“不拍戲吧,我圖個新鮮就夠了。”雖然不明白話題的跳躍性,尤迦雲還是認真回答,“我的第一方向是回家繼承爸媽的大排檔,然後請幾個廚子掌勺,改成快餐店,早上十點開門,晚上八點打樣,我就負責打烊之後算算賬。”
顧栩握着尤迦雲的手松了松,這房間沒開燈,不然準能看見他緊皺的眉頭。
尤迦雲又說:“不過這條路目前行不通,看我爸媽的精神狀态,他們至少能再幹三十年,我沒那麼快能繼承。”
“你爸媽知道你在惦記他們的店嗎?”顧栩聽出了尤迦雲的開玩笑,手又重新握緊回去。
“他們要是知道,會讓我退學,别讀了,書都讀腦後。”尤迦雲接着講起他的第二個方向,“有個時間穩定、休息天固定的工作,所以我不喜歡拍戲,完全不确定明天後天是幾天上班幾點下班,我不想要這樣的生活,我要作息正常又穩定的工作。”
顧栩問:“是因為大排檔作息總是日夜颠倒?”
“可能吧。”尤迦雲分享起他的童年秘密,“我小時候經常偷偷把家裡店裡的鐘全調快六小時,想讓我爸媽跟我一起起床一起回家,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買的鐘都跑不對時間。”
尤迦雲收斂着,沒把自己小時候一些更欠揍的事抖出來,他看得出來顧栩是那種嚴格貫徹食不語寝不言的教育環境長大的,這時候還能拉小手蒙被子講話,都算破戒了吧。
講完時鐘的故事,顧栩就沉默許久,不知道是睡了,還是發覺今晚講了太多話不想再出聲了。酒店遮光窗簾不錯,這麼近的面對面都看不清什麼表情,反正也看不清,尤迦雲索性挪得更近。
顧栩沒睡,應該隻是不想講話了,在尤迦雲湊近的那一下,他就張手把尤迦雲摟進懷裡,說了聲:“睡吧,明天七點起床。”
這很難能睡得着,尤迦雲想不明白顧栩這麼一個看着闆闆正正的人,接受度這麼高啊,拉小手就怪讓人緊張了,還要摟一起!
尤迦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得,應該數了幾千隻羊了吧。
早上醒來,比睡前姿勢更讓人緊張的是,尤迦雲半個身子都快攀到顧栩身上了,而且顧栩比他醒得早,已經睜眼在那看天花闆。
尤迦雲想讓一切顯得正常一些,所以跳過對睡姿的探讨,直接講起工作。
昨天逛太晚了,沒有背詞,早上出門才開始抓緊時間翻劇本。
他們在車上對詞,到了目的地道路停下車,搬出攝影設備,換顧栩上駕駛位。這場戲是紀西積壓已久的情緒終于爆發,蒲聞善那些來自家庭不停歇的騷擾,他從來都是安靜接收着,隻有一旁紀西在為此憤憤不平。
但紀西的表達方式總是七拐八繞,最後變成又一個攻擊蒲聞善的石子。明明為蒲聞善感到不平而生的氣,結果火全撒蒲聞善身上。
“你就是懦弱才會一直被吸血,帶着你的破外機一輩子半聾半啞去吧!”紀西吼完,摔車門而去。
街道上,蒲聞善沒法直接把車停在路邊擋道,隻能以最慢的車速跟着紀西。
“别鬧,上車。”趁着距離拉進一些,蒲聞善朝車外的紀西喊道。
紀西吼回去:“你被開除了!等我找到銀行取錢,一分不少給你,拿着錢滾吧!”
“我能處理好家裡的事,你不用為我擔心,先上車。”蒲聞善總是這樣,情緒穩定,帶着善意的,有些溫吞的。
紀西越發的生氣:“誰擔心你!我是生氣為什麼找到你這種煩人的代駕,我要換代駕!”
“我擔心你,紀西,你這樣在街上不看路亂闖很危險,先上車好不好?”被身後按了幾次喇叭,蒲聞善不得已在講話完後把車子開走。
鏡頭充滿紀實的搖晃,停在尤迦雲身邊,追着那輛走遠繞了一圈又回到面前。
紀西沒有走開,而是往駕駛位的車窗走去,他問蒲聞善:“你真的在擔心我?那為什麼我從你的臉上看不見擔心?你一直都是這副表情,你有情緒嗎?”
“怎麼才能讓你生氣?你懂得反抗嗎?”紀西說着,手伸進車内,扯上蒲聞善的衣領,把蒲聞善拽到面前直接吻了上去。
是沒有情.欲,而充滿怒氣的一個吻,在車水馬龍的街上。
在鏡頭外,學姐倒吸一口涼氣、滿臉“說好借位怎麼真親”的疑惑和震驚中,那個吻逐漸加深,變得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