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安話多還密，去圖書館的一路，又是介紹小城地标建築，又是講莊園創業史，講到後面意識到顧栩一直沒應聲可能壓根就不想聽，止住了話，安靜下來。

他一閉嘴，顧栩就開口問：“尤迦雲一直這麼忙？”

原來在聽？齊安反應了下，“啊啊”兩聲一邊點頭。

齊安講：“這兩年好很多了，莊園擴大之後招不少人手，以前他和趙姐還有柯裡白天幹活晚上應酬都是常态，可算熬來好日子，所以啊，才能放他去拍戲。”

顧栩問：“隻有你這麼閑？”

“我分紅拿得少啊。”齊安嘿嘿笑，“我沒那個勁兒，當初和尤迦雲一起去考品鑒課，他一次過，現在都能當導師開課了，我挂掉的課補考考到導師轉行都沒考過，太累了，我不要勉強自己，每個月能分我一點夠吃飯的錢就行。”

顧栩沒應聲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齊安話太密，根本沒有給别人接話的空間。

齊安滔滔不絕，舉例說明他也不完全是閑人，平常跟老客戶維系感情的事都是他在做，周邊地區每一家咖啡店都在他的交際圈裡。

本質上就是太愛社交。

“看得出來。”顧栩終于尋到空隙講自己要講的話，“比起拍戲，尤迦雲是不是更喜歡莊園的工作？”

齊安還沒聊夠自己呢，很努力才收住嘴，說：“不知道，都差不多吧，拍戲操心的事少，對他來說更輕松。”

“莊園目前的營收穩定嗎？”顧栩問。

“挺穩的。”齊安回。

顧栩又問：“現在的壓力會比莊園剛起步那個階段減輕不少吧？”

齊安開始含糊：“不好說，壓力還是很大，你别看現在滿大街都是咖啡店好像幹這一行很香，都在打價格戰，我們供貨商根本沒有多少利潤。”

說完，再歎一口氣。

歎完齊安又覺得顧栩這話問的，好像也不是在打聽尤迦雲的收入。以這倆人要掰不掰的樣子，現在到底是替尤迦雲吹牛逼更合适？還是要賣慘？

總之齊安講話有他自己的考量，肯定會摻水分。

多聊幾句顧栩大概也能看明白，他最後問：“莊園初期，尤迦雲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車子已經停穩在圖書館停車場，齊安轉頭去看顧栩，内心在“賣慘”和“吹噓”兩個方向徘徊，實在拿捏不準，就說：“忘了，那麼久的事記不得了。”

下車一邊就要給尤迦雲發消息打報告，但消息還沒打完，顧栩先告訴他：“剛才車上隻是随便聊聊，你不用告訴尤迦雲。”

“我知道，我不說。”齊安收起手機。

顧栩說：“謝謝你送我過來，晚點我知道怎麼回去，你不用在這邊等。”

“沒事，我又沒事，尤迦雲安排我來接送你，肯定要負責到底。”齊安說，“剛好來吸收一下知識的養分。”

養分大概率很難吸收，給朋友圈豐富頁面倒是真的。齊安挑了幾本财經類書籍，一頁都沒看，拍小視頻發朋友圈一發好幾條。

配文還得加上“快節奏的生活需要慢下來享受”、“開啟安靜的閱讀時光”或者“行萬裡路不如看萬卷書”。

一下午的時間，齊安回完朋友圈留言就開始睡覺，睡得挺滿足。

醒來看到顧栩面前的書籍和手機備忘錄上滿滿當當的摘抄，齊安問他：“要研究這麼細？那不跟上學一個樣？太累了吧！”

“我差不多了，辛苦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午。”顧栩一邊歸類不同的書。

齊安撓頭說：“不算辛苦，就是睡得我脖子疼。”

下樓往外走才發現在下雨，齊安嘟哝着：“來的時候還大太陽，怎麼一下就變天了。”

他一邊在看手機上翻導航，忘了車子停在哪裡，餘光瞥到顧栩擡手指出方向并且露出些許不能理解。

“可别看我像看蠢貨，我也是有特長的，而且我肯定你們這些卷生卷死的人快樂……”齊安話到一半，順手撥出的電話剛好被秒接。

顧栩本來擡腳要先走，聽見齊安嘴裡吐出“尤迦雲”三個字才停下。

電話那頭是尤迦雲姥姥打來的，姥姥在旁邊的藝術中心，刷朋友圈看見齊安離得近，就留了言問齊安走的時候方不方便送她。

确定好位置挂了電話，齊安才問顧栩：“尤迦雲的姥姥見過你吧？”

“尤迦雲應該是不想讓他姥姥見到我。”顧栩直說。

“為什麼？見不得光嗎？姥姥好像都知道的。”一同走出大門，齊安繼續翻看導航。

顧栩說他可以自己打車，不多做停留就要往路口去，隻是很不巧，他走的方向迎面碰上尤迦雲姥姥。

上次去尤迦雲家，尤迦雲很明顯要趕在姥姥回家前讓顧栩離開，更早以前，顧栩不止一兩次親自過來接送哈哈，從來沒進過他家家門，也沒見過他姥姥。

以為見到面了會挨思想保守的老人家一頓打，再不濟，也會挨白眼，但最後讓顧栩沒想到的是，姥姥直接邀請他去家裡吃飯。

其實“邀請”這詞用得有點大，是顧栩個人理解，在他的人生秩序裡面就是有很多這種官方正大的描繪。

姥姥不過是客氣打招呼一句“你也在啊。”

然後視線往旁挪，問齊安：“忙不忙，要不要喊上雪卉和小柯上家裡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