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包間門被敲響，尤迦雲剛一小杯的白酒下肚，擡眼間，瞧見進門來的人是顧栩。

手一抖，杯子差點沒放穩。

前面還在背後說顧栩不懂“人情世故”的工作人員，這會兒率先起身，張羅着安排位置。

位置往老戲骨和導演身邊安排，可見顧栩确實有那麼點無需懂人情世故的資本。

人沒坐穩，這桌前有制片主任有資曆頗深的演員，一個接一個熱情向顧栩搭話，問拍攝進度的，說期待合作的。

尤迦雲再一次對顧栩的知名度有實感。

前面聽大家一副要蛐蛐顧栩的樣子，還以為顧栩在娛樂圈人緣堪憂。怎麼人一來，都變臉了？

他大概是唯一沒湊上去搭話的人，眼神都沒有給一個。

趁所有人目光都在顧栩那兒，尤迦雲終于有機會給自己盛一大碗龍蝦湯飯。剛才把酒量展示得太滿，好幾次一轉桌就馬上有人要來跟他喝一杯。喝一肚子酒了還沒有吃上幾口熱食，胃都要扛不住了。

湯飯不合口味，鹹了，尤迦雲手邊沒有飲料，就順手給自己滿上白酒，一口悶掉，又滿上。

“尤迦雲。”衆星捧月中的顧栩突然開了口，“你不是應該在看冰雪大世界？”

旁人多少有些驚訝，怎麼看起來不像不熟？順着顧栩的話，視線紛紛落在尤迦雲臉上。

隻有顧栩的目光是定在尤迦雲手中的白酒杯，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在用眼神壓制尤迦雲貪杯。

有人出聲：“迦雲被我們緊急請來救場，兩位才合作過對不對，真是巧。”

尤迦雲一如既往的客套，舉杯朝顧栩說“幸會幸會”，然後喝下那杯酒之後，再轉向這桌其他人，解釋道：來之前，我原本是要跟家人去旅遊。”

按這應酬場合的标準來說，尤迦雲無疑是滿分表現，從頭到尾展現的都是恭敬謙卑，畢竟當初莊園那工作沒少跑客戶，一套一套的，他可太會了。

顧栩則是反面教育，全不管旁邊坐的人是誰，一句酒精過敏走遍天網。這會兒一出現就成了主角，但寒暄話一句沒有，反倒好像把多數人當透明一般，隻盯着尤迦雲的一舉一動看。

他們之後沒有對話，同一張圓桌上隔着幾個人的距離，大家聊天話題多是圍繞在這部醫療劇的拍攝方向，很巧的是，顧栩那邊在電影的角色是“病人”，所以聊着聊着，也有人提了幾句邀請顧栩來客串。

顧栩來了，基本成了話題中心。

隻是有心人多少能留意到，一直沒出聲的尤迦雲似乎是顧栩的中心。

顧栩會在聊天中不動聲色把一杯茶放到轉盤上，轉到尤迦雲面前，也會在即将結束飯局時，繞開衆人走到尤迦雲身旁。

走出包間，喝多了的導演和老戲骨互相搭着肩，身旁圍着一群人攙扶他倆，便沒人關注顧栩。

是等到快進電梯了，導演才想起來，回頭找顧栩，喊話道：“先說好，你的組殺了之後，一定給我留兩天時間。”

導演說着還拍了拍老戲骨，又喊話：“看在你老盛叔的面子上，一定來演兩天。”

老戲骨喝得更迷糊，叨咕了句：“沒看出來誰面子更管用？你不行啊……”

一邊進電梯，老戲骨後邊的聲音被淹沒在旁人一聲一聲的“小心”、“慢走”。

人走了大半，剩下一起等電梯的這幾人，似乎有别心，那小眼神來來回回在尤迦雲和顧栩身上打轉。

可惜樓層不一樣，直到下電梯也沒瞧見他倆有什麼交集。

“如果我沒有從盛老師那裡知道你進了這個組，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顧栩問道。

電梯裡隻剩他們，一人站一邊，隔着些距離。

尤迦雲指盯樓層顯示屏，臉上冷淡，嘴上不屑：“看你什麼時候回我消息。你要不要先解釋一下，為什麼秒回别人消息，沒回我？”

顧栩眉梢放松了下來，說：“因為回絕盛老師更簡單。”

随着那一身電梯到達的提示音，尤迦雲表情沒那麼繃着了。

走出電梯，一道的方向。

尤迦雲拿出手機看了眼，問顧栩：“我說了什麼很為難你的話嗎？”

可能不是為難，是比較幹巴。

傍晚，顧栩問尤迦雲旅遊地那邊的天氣怎麼樣，尤迦雲沒去旅遊，也不打算通過手機聊天告訴顧栩自己已經來到他的城市，所以簡短回一句“還行”。

對話就此結束。但在當時，尤迦雲不認為聊天要這麼結束。

“沒有。”顧栩說，“隻是回你的消息我需要更慎重。”

尤迦雲到了房間，刷卡開門，沒有默認顧栩可以跟着進去，攔在門邊：“這話說出口你不覺得奇怪？”

“像海王已讀不回的借口。”顧栩自己解答。

尤迦雲說了句“知道就好”，然後要關上門。

沒用力關門，所以顧栩一下就能擋開。

顧栩還是留有一絲分寸，沒有直接推門進屋，然後說了聲：“好久不見。”

語氣上有些鄭重，顧栩此刻臉上的笑容比剛才在飯局上更真實，沒有那麼多營業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