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飛近結界,忽而,雲間陣樞轉動,皎白明月中驟然睜開一隻銀白豎瞳,銀光照射到飛舟上,似月色清輝,透着幾分清冷寒意。
隻見月光掃過飛舟,那隻豎瞳便收了起來,轉向别處,前方兩位長老由始至終面色如常。
謝槿暗自打量雲間陣樞,桃花眸若有所思,原來是修仙版本的掃描儀,他算過安檢了吧?
身旁打坐的小大師兄也緊張地站了起來,直到那月光完全掃過飛舟,才悄悄松了口氣。
但看到比他高了一大截的謝槿面不改色的模樣,他眼底不由閃過一絲欽佩。沒想到這個不論是相貌還是出身都比他遜色許多,唯有身形頗為鐘靈毓秀的少年秀才第一次見到這真正的仙宗竟絲毫不緊張!
難怪能讓攬月宗的仙人收為弟子,還差點成了大師兄。
蕭珩又很快讓自己收斂起這些情緒,緊繃起小臉,端起穩重沉着的宗門大師兄的氣度。
孤,蕭珩,才是大師兄!
片刻後,飛舟通過宗門結界,在山門前雲台靠岸,剛認識沒兩天的師兄弟就此暫且别過。
“師兄慢走。”
“師弟留步。”
旁邊兩位白胡子外門長老見狀相視一笑,為宗門又多了兩個謙讓有禮的好苗子而欣慰,随即互相拱手一禮,兩兩分頭架雲離去。
往北去的是送新入門的宗主座下大弟子去攬月宗的主峰,諸月峰,往西北去的是赤月峰。
二人剛進宗門,拜入主峰和赤月峰的差距不小,可他們又都是新宗主玄鶴真人繼任後入門的各峰真傳弟子,故而排名皆在本代弟子之首,一個是本代大師兄,一個是二師兄。
不提炮灰,還是很美好的。
此時踩着腳下雲團,跟萬宏長老前往赤月峰,謝槿神态從容,毫無初次騰雲駕霧的不适。
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修仙小說謝槿是看過不少的,而且比起架雲,他更向往禦劍。
二人騰雲飛越虛空,路過隐入雲霧間的一座座山峰,日影穿過上空結界,落到在群山飛瀑上,折射出彩色虹光,偶有白鶴橫越天際,啼鳴清越悅耳,展開一幕仙宗畫境。
謝槿一路上太過安靜,饒是初次見面便知他溫文守禮,一個新入仙宗的人間少年能如此鎮定,叫萬長老頗為欣賞,他輕咳一聲,提醒道:“前面就是赤月峰了,謝師侄,你雖是奉劍師兄收下的赤月峰弟子,但你的師父卻是赤月峰的忘憂師弟。”
在書院讀過十年書的謝槿活了兩輩子,人情交際不說擅長,也是懂的,聽出萬長老有心提點自己,當即領會,“弟子明白,但奉劍真人已去雲遊四海,關于忘憂真人,弟子知之甚少,不知長老可否指教一二?”
忘憂真人之名,他也在奉劍真人口中聽過,聽名字就能想象出清風明月般的仙人形象。
萬宏長老果然和藹笑道:“奉劍師兄托我帶你回宗前交待過,你還未見過師父,卻也是他認可的赤月峰弟子,謝師侄無需客氣。忘憂師弟是奉劍師兄的親師弟,也是我攬月宗三陽劍脈這一代的火陽劍主。”
謝槿好奇,“火陽劍主?”
奉劍真人先前好像提過一嘴,他那個至今還未正式拜見的師父忘憂真人,是個劍道天才。
“我乃外門長老,内門三陽劍法,待你拜過師父,忘憂師弟自會傳授。忘憂師弟乃攬月宗十子中排名第九的化神期真人,向來性子好,你無需太過緊張。”萬長老壓低嗓音,“但有一事,你務必謹記于心。”
謝槿虛心請教,“請長老指點。”
萬長老道:“忘憂師弟乃我攬月宗内門赤月峰的峰主之一,早已有了化神期修為。但十年前師弟修行出了岔子,落下重傷至今未愈,你入赤月峰後需警醒些,照顧好師父。”
謝槿心下詫異,需要他一個凡人照顧的化神期真人,他這莫非是攤上一位病弱師父了?
萬長老語氣似乎頗為慎重,“萬事多順着你師父。”
在原文裡,似乎也有提過,反派二師兄的師父常年閉關養傷,但出場時有一些側面描寫——
路人口中,曾屢次誇贊這位忘憂真人相貌生得極好。
看來我這師父,是位病美人?
突然更好奇了……
謝槿認真點頭,“弟子明白了,多謝萬長老提點。”
這少年如此溫和,看來奉劍師兄沒看錯人,如此好脾氣的弟子,想來能滿足忘憂師弟……
應該能吧?
萬長老欲言又止,擡起拂塵壓下雲頭,落到一座山峰上,虹雲映照峰頂,鋪了滿山紅葉。
“到了。”
千萬重石階自山腳下蜿蜒而上,一直鋪到峰頂。謝槿目測,這座山至少得有上千米高。
“我攬月宗如今有三脈、九峰,各峰都至少有一位化神期真人坐鎮,這裡便是赤月峰。”
雲停在山腰上,謝槿隻好提起衣擺從雲上走下來。
萬長老鮮少踏足赤月峰,餘光悄悄往四周瞟,面上輕揮拂塵搭上手臂,一派淡然,“忘憂師弟自受傷後一直在赤月峰靜養,我便不去擾他清淨了,謝師侄,你自上山去吧。”
一路相送,方才又得了萬長老提點,拜别時,謝槿誠心實意躬身行禮,“多謝長老。”
萬長老笑得很真誠,看他的眼神又似有幾分憐憫。
“去吧。”
趁忘憂師弟不在,他得趕緊走了。
他說罷便轉身架雲而去,别看在雲上時似乎慢騰騰的,眨眼人影就遁出了數十丈之外。
謝槿懵了下,心下驚歎好快的騰雲,壓根不像剛才慢悠悠仿佛兜風一樣,不過跑那麼急?
他擡手擋在眼前遮住陽光,朝山上看去,隔着老遠,山頂上有個小點,像是仙宮的屋頂。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倒抽口氣。
“好高。”
咱們修仙的一定要住山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