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養出小黃鳥這樣漂亮可愛的靈寵,這位忘憂真人,應當是位溫柔又清冷的病弱美人吧?
總算能直起身的謝槿暗松口氣,回想着書上關于自己這未來師父的描述,一邊走進殿中。
小黃鳥也撲騰翅膀飛進來,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
入了大殿中,隻見擺着幾個蒲團,一個人影都沒有。
那把好聽的聲音在謝槿腳步正要停下時,又響起來。
“到後殿來。”
約莫是等得不耐煩了,這回語速快了不少。謝槿找到屏風後的路,不假思索往後殿走去。
後殿規模要比前殿大數倍,中間是一個很大的演武場,穿過演武場,居中正殿乃是兩層閣樓,高于前殿,月台上大門緊閉,演武場左右還有兩座隔得很遠的後側殿。
小黃鳥領着謝槿往右邊名為炎陽的側殿飛去,卻繞過正門飛進屋檐下的廊庑,直到後院才停下。後院栽滿紅楓,幾層青階上的門是虛掩的,隐隐有霧氣從門縫鑽出來。
想來準師父就在裡面了。
謝槿心中有些緊張,面上卻不顯,擡手正欲行禮。
身後撲騰翅膀的小黃鳥叽叽催促了兩聲,便炮彈似的一頭撞上謝槿後背,力道大得出奇!
謝槿猝不及防一頭撞開大門,差點面朝下摔下去。
好險他眼疾手快,扶住門闆趕緊站穩,正暗松口氣,想回頭找那罪魁禍首算賬,殿中暖風拂面,将一片輕紗柔柔吹到他面前來。
剛才隔着門沒聽清的水聲也在同時響起,謝槿脊背頓時僵住,匆忙低頭。輕紗下居然是池子的一角,準确來說,是溫泉的邊緣。
準師父這是在泡溫泉嗎?
謝槿感覺有些離譜,他從前拜的那些夫子可不會這樣跟他見面。可轉念一想,又冷靜下來,人家又沒必要刻意等着他這個弟子上門,在自己山頭上愛幹什麼幹什麼,說不定是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擾了人家?
要是這樣,就尴尬了。
謝槿輕咳一聲,垂頭作揖。
“弟子……”
“我知道你是奉劍師兄撿回來的弟子,将你手邊的衣服拿過來,本座穿了衣服再跟你談。”
“是。”
謝槿連忙應聲,低頭搜尋這道聲音所說的衣物,腦子才消化完這話的内容,一臉驚疑。
啊?
這位未來師父……原來是這樣一位不見外的真人嗎!?
一層薄薄的輕紗之内,溫泉中的模糊人影打了個哈欠,嗓音低沉慵懶,“嘀咕什麼?”
謝槿馬上回神,低頭捧起腳邊案幾上的一身紅袍。
他這準師父是男的,雖說第一次見面就不穿衣服有些不雅,但師父交待了,他照辦就是。
也不知道大師兄去見掌門時是不是也是這個情形……
謝槿撥開輕紗,低頭走近到那道自己不敢多看一眼的人影身後,屈膝送上手中的紅袍。
“忘憂真人?”
“嗯。”
忘憂真人随口應着,幾根修長手指靠近過來,取走了謝槿手中的紅袍。溫泉中水聲清脆,就算謝槿不看,也還是能聽到對方出水的聲音,之後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謝槿憋着的那口氣才算放松下來,耳尖都紅了。
怎麼會有徒弟第一次拜見師父時是在溫泉給泡澡的師父送衣服啊!這攬月宗不對勁吧?
正這麼想着,眼前站着的紅衣人便開了口,“你就是謝槿?奉劍師兄信上沒說你這麼矮。”
靠近了一聽,這人聲音還是好聽的,可聽着怎麼有點過于随意了,而且……說誰矮子呢?
謝槿有些受不了,擡頭看去,仍是憋着氣行禮。
“是,弟子便是謝槿……”
他今年才十六歲,青春期,還能長高,這師父……
謝槿正腹诽着這準師父有點過分了,話音戛然而止,雙目怔怔看着眼前這位未來師父。
他這一米七的個子,一眼看去居然看不到師父的臉,而是,一眼撞進八塊雪白的腹肌……
那身紅袍紅底白紋,繡的是花月纏枝紋。可此時衣帶松松垮垮系在腰間,袒露大片依稀透着溫熱水汽的胸膛,真不是謝槿想看,是他沒法避開不看。他下意識便别開眼,再一想這身量比他這白斬雞身材可要健壯多了,哪裡有半點病美人姿态?
謝槿懷疑自己被霧氣糊了眼,飛快眨了眨眼,仰頭看向面前人的臉,桃花眼倏然睜大——
眼前這人比他可高了不止一個腦袋,目測至少一米九往上,海藻般的黑卷發披散下來,發尾還綴着水珠。那張臉是謝槿讀過這麼多年書也無法精準形容的俊美,尤其是一雙淺褐色的眼睛,如琉璃一般華麗。
膚色雪白,面容俊美,任誰來都說不出半句不好。
可……
謝槿一頭問号,您是哪位?
他在看忘憂真人時,忘憂真人也在打量他,“本座名聞折柳,正是攬月宗的忘憂真人。人間來的小矮子,你那是什麼眼神?吓傻了?”
這猛男大哥才是忘憂真人?
謝槿失語。
實在不可思議、不可置信。
那我的病美人師父呢?
忘憂真人看他這副驚呆的模樣,打量他的目光落到他嘴上,劍眉輕挑,流轉出幾許興味。
“你好像很失望啊,小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