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福德堂取了内門弟子份例,就無需擔憂能不能連夜回山的問題了。謝槿還是新進宗門的内門弟子,内門弟子該有的全套都要給他備上,比如内門弟子衣物靈石靈米丹藥配劍之類的,另外還有他的弟子玉牌。
都放在一個儲物袋裡。
估計是看謝槿喘得厲害,怕他死在福德堂,福德堂弟子清點東西時手腳很是麻利。那位福德堂的管事長老雖然全程黑着臉,可是該給的還是給了,由始至終隻問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要什麼。
第二句是又要冰心玉壺。
謝槿确定自己沒有聽錯,這管事長老語氣怪怨念的。
到底是趕在人家收工的點來的,害得管事長老師徒要加班,謝槿也沒好意思多問什麼。
内門弟子份例的标配就有幾張神行符,還有一瓶辟谷丹和恢複靈氣的初級丹藥。謝槿在福德堂歇了一陣,走那時天色已經黑了一半,他歎了口氣,還是取出神行符用了。
他那張神行符差點沒在半路上廢了,福德堂發的神行符比他畫的要高級許多,也更耐用。
來時的路又走了一遍,回到赤月峰山頂宮殿時,天色徹底黑透。就算有神行符助力,謝槿這一整天也早就累得不行了,在前殿找了一間空房間,也顧不上沒有床,端了一盞前殿的燈過來照明,順手扔了個蒲團到木地闆上,将就這樣躺下來緩一緩。
忙了一天,他也懶得折騰吃的了,拿儲物袋裡的辟谷丹往嘴裡扔了一粒,據說能管三天。
一粒辟谷丹下肚,餓了一整天的肚子才舒服了些。
謝槿正躺得昏昏欲睡,窗口冷不丁傳來笃笃聲響。
想起聞折柳走前說過山裡有不少能吃掉他的東西,謝槿腦子裡那根弦就緊繃起來,屏住呼吸不敢亂動,怕外面真是吃人的妖獸。
可誰知下一刻,窗口就傳來稚嫩又清脆的小鳥叫聲。
“叽叽!”
謝槿愣了下,長松一口氣,又笑起來,爬起來開了窗。窗棂外果然蹲着一隻毛茸茸的小黃鳥,在屋裡暖黃燭光的映照下,小小一隻小黃鳥看去暖融融的,朝他歪了歪頭。
謝槿感到會心一擊,當下撫慰了疲累的心情,人就得多看點可愛的萌物,才有力氣修煉。
“你怎麼回來了,師父呢?”
謝槿探頭到窗外看了看,沒發現聞折柳的身影,才放心朝小黃鳥伸手。小黃鳥跟他還不熟悉,往邊上挪了挪,豆豆眼警告地看着他,如此通靈性,叫謝槿越發覺得可愛。
“好吧,我不碰你。”
還是要等熟悉起來,就能跟師父一樣一手揣起小黃雞,到時它就跑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謝槿心想着,看小黃鳥的眼神充滿了動力。小黃鳥隐隐察覺不對勁,又往角落裡挪了挪。
謝槿也不強求,他累得很,轉身回到蒲團上坐下。
小黃鳥看着他回屋,豆豆眼閃爍着屋中燭光,試探着往窗棂裡邁了一步,謝槿也沒回頭。
于是小黃鳥直接進來了,撲騰小翅膀飛到他面前,看他在翻看儲物袋,又沖他叽了一聲。
謝槿随手将耗盡靈力的神行符放到邊上,從儲物袋裡找出一個長得像青棗的靈果,放到小黃鳥面前,“福德堂那邊也沒有吃的,隻能去外門飯堂,不過今天天色太晚了,我就懶得去了。我這裡隻有一些福德堂發的靈果,你要是餓了,吃這個行嗎?”
小黃鳥往後挪了半步,看起來好像有些嫌棄,謝槿也能理解,“師父出門還帶上你,應該很寵愛你,平日什麼高級靈果的,肯定沒少吃吧?你不想吃那就算了,改天我再去外門看看有沒有糕點給你帶上?”
小黃鳥對靈果的确沒什麼興趣,往後騰了騰地方,豆豆眼盯了靈果一陣,便用腦袋頂着靈果,往謝槿手邊滾去。謝槿覺得他應該看懂了,又笑起來,“是想留給我吃嗎?”
小黃鳥叽了一聲。
謝槿就當它是答應了,拿起那枚小小的靈果,卻也沒有吃,直接躺倒下來,攤開四肢。
“我現在隻想早點洗澡然後睡覺,要是師父的溫泉能借我用一下就好了,一定很舒服。”
小黃鳥蹦跶到他肩頭上,叽叽叫了兩聲,又叼住他的衣服往後拽。難得見它主動靠自己,謝槿當然是一巴掌兜住小黃鳥,趕在小黃鳥要炸毛逃出去之前,他又笑歎一聲。
“師父不在,還是算了,我還是直接睡一覺吧。”
小黃鳥在他手掌下亂拱,叽叽叫着。
謝槿趁機摸了一把,手感果然毛茸茸的,小小一團,又軟又暖和,怕它真生氣很快松手。
“好吧,你去玩吧,我明日一早還要起來見師父,現在也要抓緊時間休息了,若是錯過了時辰,說不定師父真的就不願意見我了。”
他今天才跟師父見面,也沒說上幾句話,稍微有點幻想破滅,不過也能看出來,他這新師父真的不太像一個靠譜的人,可能不會跟奉劍真人那樣好脾氣,他可得小心些。
小黃鳥從他掌下逃出來,第一時間飛出去遠離他。
謝槿側頭笑笑,就閉上了眼睛,又嫌山上夜裡風大,有點冷,雙手交疊蓋在了小腹上。
小黃鳥等了一陣,他也沒起來,就這麼躺着不動,手裡那枚靈果早就放在它腳邊不遠。
可沒人陪它玩,小黃鳥便頂着靈果滾到謝槿肩頭,叽叽叫了兩聲。謝槿着實累得狠,身邊又是喜歡的小萌寵,他一放松下來,閉眼一陣就睡着了,自然沒有任何反應。
小黃鳥等了等,又耷拉下腦袋,爪子抓住謝槿的衣袖蹦到他身上,慢慢挪到他脖子上。
閉上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後,這張臉黯淡了許多。
小黃鳥靜悄悄地往他臉上挪去,還沒靠近,就被一道淺金劍氣圈住,直接帶出了窗外去。
小黃鳥叽叽亂叫起來,仍是落入一隻大手之中,翅膀被困住,想撲騰也撲騰不起來,隻能用一雙豆豆眼瞪聞折柳。聞折柳指腹按住它的鳥喙,淺褐色眼底閃過一縷金光。
“不許叫。”
小黃鳥氣得炸毛。
聞折柳也笑了,隻是笑容看去顯然有些不悅,“一塊糕點就收買你了?半夜跑來陪人睡?我平日短你吃的還是喝的了?沒見識!”
小黃鳥任他罵,扭着腦袋要掙脫他的手。聞折柳斂去笑容,狠狠揉了一把小黃鳥腦袋。
“走,回去睡覺。”
他轉身要走,忽然站定,又回過頭,淺褐色眼眸望向屋内。屋中青衣少年早已經熟睡過去,安安靜靜的模樣,看去頗有幾分乖巧,倒比白日裡那處處禮數周全的模樣順眼。
隻不過聞折柳隻一眼就将視線移開,落到少年手邊不遠的兩個瑩白玉瓶上,一個是空的,一個是少年今夜特意下山去福德堂取的。
聞折柳低聲道:“來都來了……”
窗戶也是這小子自己開的。
聞折柳将小黃鳥放到肩上,勾唇一笑,伸手進窗。
穿過來十六年,除了無憂無慮的幼兒時期,謝槿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沉了。這一覺睡得極安穩,安穩到他一睜眼看到窗棂透進來的日光時,吓得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
天亮了?什麼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