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槿拍了拍他手背,笑道:“那就勞煩林師兄了。”
他心疼自己本就不多的靈石,卻也隻能忍痛送出去,又寒暄幾句便告辭離開,走時還不忘與那位恰好醒來的林長老再打個招呼。
人一走,林大笑容就垮下來,遲疑地抱着那個木盒。
“師父,這……”
林長老彈出一簇靈火,重新點燃煙杆一端的煙草,一股好聞的氣味便在福德堂裡彌漫開來,他吸了一口,才哼道:“給他送。拿人靈石替人辦事,那小子倒是個聰明的,不過世間多的是人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話勾起了林大的好奇心,“師父這話怎麼說?”
林長老的回應是一煙杆敲上他湊過來的腦袋。
“幹活去!”
林大哎呀一聲,捂住腦袋往後退,隻得悶悶應是,将那木盒收起來,去倉庫清點物件。
入夜後,木盒送到了月諸峰。
夜半,蕭珩練完劍回來,院裡的仆從清風便捧着一個古樸木盒上來,“大師兄,方才福德堂的人來過,說是赤月峰的謝師兄托人給您送來了一份賀禮,慶賀您明日生辰。”
蕭珩人才剛七歲,手裡的劍比他個子還高,另一名仆從明月想接劍,卻被他擺手婉拒,親自将長劍送到劍架上,接過幹淨的手帕淨手,看仆從手中木盒的眼神頗為意外。
“赤月峰?是二師弟?他怎會知道明日是孤……”
蕭珩頓了頓,改口道:“我明日生辰的事,連師父都不知道。罷了,我看看師弟的賀禮。”
特意選來照顧掌門徒弟的兩個仆從僅比他年長幾歲,清風聞言便将木盒呈上。蕭珩打開一看,一眼望見盒中在燈光照耀下靈光灼灼的玉蟬時,眼底閃過一絲驚豔之色,拿起一看發覺這是一件精美的雕件,稚嫩臉上有幾分懷念,“原來是件木雕。”
拿起木雕,下面還墊着一張宣紙,蕭珩不免好奇,打開紙張一看,便笑起來,“原來二師弟送我木雕,賀我生辰,是有所求的。清風明月,我們院中可有冰心玉壺這酒?”
清風應道:“大師兄年歲尚小,院中份例并無靈酒,不過掌門殿中卻有許多,每月淨月峰都會送上十來瓶冰心玉壺,掌門幾乎從未動過,聽聞這兩日要清點送去福德堂。”
身為掌門徒弟,掌門殿中可有可無的東西,蕭珩還是能處理的,他吩咐道:“那你明日去取來幾瓶冰心玉壺,送到赤月峰去。”
清風有些不解,“這位謝師兄說是慶賀大師兄生辰,實則心思不純,大師兄真要應了他嗎?”
“有何不可?”
蕭珩豁達一笑,“不愧是少年秀才,二師弟的确做得一手錦繡文章,他這賀禮想來是親手雕琢,靈氣十足,孤喜歡。何況二師弟這賀詩寫得好,孤看着便高興,他想求靈酒,孤既然有,為何不能應了他?”
看來大師兄的确很高興,又帶上了在人間時的自稱。
清風明月相視一眼,唯有應是。
三瓶冰心玉壺,幾乎是次日一早便送到了福德堂。
謝槿幾乎一宿沒睡,忙着補回去之前落下的修煉進程,一大早收到山下而來的飛鶴傳書時還吓了一跳,撿起窗台上那隻帶着靈氣的紙鶴,好奇打開,原來是林大的信。
約他今日黃昏時來取回禮。
靈酒到手了!
困擾數日的難題終于解開,謝槿總算放心了,嘴角笑容壓都壓不住,去見聞折柳時,引得聞折柳奇怪地看了他好幾眼,不過謝槿忙着補功課,很快便專注修煉心法。
丹田靈池越來越滿,最多再半個月就能再一次突破。
一到黃昏,謝槿便匆匆下山。
蕭珩果然很高興,回信中談及修煉,期待與他共勉。
有了三瓶冰心玉壺,現在小孩哥蕭珩在謝槿心裡就是金主大哥,他說什麼謝槿都願意聽。
取了酒回山上,謝槿步伐很是輕快,邊走邊算着幾瓶酒怎麼用。若非這些年在書院裡讀聖賢書時,被父親和先生教導,習慣了喜怒不形于色,他怕是都要哼着歌上山。
三瓶靈酒,足夠師父喝一個月。
有了靈酒,等于還能給師父跑腿打酒,就等于還有價值,還等于師父不會趕他去外門了。
至少是在三月之約結束前。
第二天見到聞折柳時,謝槿都是神清氣爽的,聞折柳見他今天又開始畫符了,淺色琉璃目多看他一眼。謝槿不僅畫起符,還用了上品朱砂,一張符練完手,隻是下品。
果然疏忽幾日,就會退步。
謝槿暗歎一聲,讓自己的心靜下來再繼續,結果一擡眼發覺聞折柳正看着他。他向來謹慎,想到自己今日表現與過去幾日不太一樣,估計是被聞折柳發現了,便故作憂心地反問聞折柳:“師父可是有事吩咐?”
聞折柳看不出來他有什麼問題,便晃了晃手中玉瓶,“酒要喝完了,明天下山再取一瓶。”
前兩天還有,今天就喝完了?
謝槿慶幸他此前的未雨綢缪,放下朱砂筆,在儲物袋中取出還未開封的一瓶冰心玉壺,起身送到聞折柳伸手就能觸及的玉案上。
“正好,我昨日取來了。”
聞折柳昨日并未吩咐過謝槿取靈酒,不由狐疑。
“你昨日下山了?”
謝槿一臉坦然,“徒兒昨日與福德堂的弟子有約,日落後下山了一趟,不過師父放心,徒兒沒有耽誤修煉的時間,很快就回來了。”
那赤月峰的玉牌聞折柳沒有收回去過,任謝槿拿着,以聞折柳這性子,估計是嫌麻煩。
可靈酒就在手邊,聞折柳的臉色卻說不上滿意,他放下手裡所剩不多的靈酒玉瓶,将窩在肩頭上睡覺的小黃鳥放到扶手上,取來桌上還未開封過的靈酒,反而皺起眉。
“這是你在福德堂取的?”
小黃鳥暈乎乎地倒在玉座扶手上,被凍得一激靈炸了毛,撲騰起來叫了一聲,怒瞪兩人。
謝槿到底還沒能修煉到閉着眼睛說瞎話的地步,尤其還是在一位化神期修士面前,他得給自己留點後路,于是思索了下,有些小心地問:“那若是徒兒說,這酒是徒兒憑自己本事換來的,師父會不會生氣?”
“換?”
聞折柳擡眸望向他,琉璃般的淺色眼眸中眸光不似往日懶散随性,隐隐透出幾分寒意。
“你是說,去掌門那裡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