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紀雲舟還未拜師,在赤月峰修煉,他出了事,明心堂也隻能找謝槿了,謝槿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帶着小黃鳥禦劍過去。
走進明心堂課堂時,裡面的弟子都已經散了,隻剩下幾人。執掌明心堂的蘇長老坐在上面,身後立着的是今日授課的内門真人。
謝槿進去一眼就見到了紀雲舟,他站在蘇長老身後,臉頰微微紅腫,明顯是挨了打的。
而另一邊,一名内門師弟正帶着另一個眼神陰鸷的少年,看二人衣着,俱是主峰弟子。
少年修為接近築基,發冠淩亂,正瞪着紀雲舟。
謝槿一眼就看出是誰跟紀雲舟打了起來,但進來後第一件事還是先上前同蘇長老見禮,“蘇長老,讓我過來,可是出了什麼事?”
那名主峰師弟暗暗瞪了那少年一眼,便笑着迎上來,“不過是小孩子玩鬧,謝師兄……”
“稍等,你是哪位?”
謝槿沒打算讓這主峰師弟把話說完,目光越過主峰的這對師兄弟望向紀雲舟,唇邊笑意冷淡下來,“我赤月峰頭一回有弟子來明心堂上課,怎麼會在這裡傷成這樣?”
紀雲舟見他看過來,抿了抿唇,慚愧地低下頭。
他本不想驚擾謝師兄的。
很快,謝槿的心聲在他耳邊響起。
【我活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被叫家長,沒想到我有朝一日也成家長了?但小師弟傷成這樣……還小孩子玩鬧,别想跟我粉飾太平!這倆貨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紀雲舟愣了下,擡眼看向幾人,就見那位内門師兄臉色有些難堪,卻又很快擠出笑容。
“謝師兄貴人多忘事,我名趙旭,是主峰長豐長老座下大弟子,修習懷真師祖留下的青月劍法,與大師兄和謝師兄三陽劍法也屬于同一劍脈,我入門那年謝師兄剛築基。”
【我當然知道你是師祖那位記名弟子長豐真人的徒弟,師祖除了三位真傳弟子外,還有三名記名弟子,你師父還是其中的老大。】
謝槿看向他,語氣似乎緩和了幾分,“原來是趙師弟,我說怎麼有些眼熟,你方才說你家小孩玩鬧?那你就先下去忙吧。蘇長老,還不知道我家師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旭原本已面露喜色,聽他說完臉色又白了幾分,他身後那少年卻氣不過甩開他的手。
“怕什麼?赤月峰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青月劍脈跟三陽劍脈都是懷真師祖的弟子,掌門又向來看重師父,他赤月峰什麼都不是,怎麼就在我們面前傲氣起來了?誰不知道整個内門九峰裡赤月峰排最末?師父也說過,忘憂真人老是跟掌門對着幹,不識好歹,修為也是内門最差唔……”
話還沒說完,就被趙旭拉回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謝槿又不是聾子,哪裡能聽不到?他臉上沒了笑容,看着這對師兄弟,桃花眸透出一絲涼意,“長豐師叔說什麼?不妨都給我說說看?”
【沒想到往日濃眉大眼見着我還笑着打招呼的長豐師叔背地裡還喜歡嚼舌根子,也是,他可是跟清月峰交好的,但敢罵我師父嘛……】
分明同是金丹後期,趙旭卻從他的眼神感覺到一股震懾心魂的威壓,忙陪笑道:“小孩子胡言亂語,不知天高地厚,謝師兄莫怪!”
那少年掙開他,不屑地嗤了一聲,“師兄跟他同樣是金丹後期,為什麼要怕他?掌門之前不是跟師父說過,有機會就會讓我們青月劍法一脈分出去做内門第十峰嗎?”
他越說趙旭越急,怒斥道:“唐禹師弟,住口!”
那名為唐禹的少年這才閉嘴,悶哼一聲别開臉。
看他還不服氣,趙旭越發頭疼,回頭看向謝槿時笑容越發僵硬,“謝師兄,師弟他隻是……”
謝槿看着這對師兄弟笑得越發和善,“小孩子嗎?我懂,趙師弟不必多言,原來青月劍法一脈即将獨立成第十峰啊,恭喜師弟。”
【可我怎麼從未聽說過掌門有立第十峰的打算?這可不是小事,九峰也一直沒有消息……】
紀雲舟聽着他心中所想,指尖不安地絞緊衣袖。
萬一第十峰真的要立……
他給謝師兄闖禍了。
唐禹聞言頗為得意,趙旭卻是一臉心虛,忙不疊又朝謝槿深深拱手一禮,“小孩說着玩的,也不知道是聽誰胡說八道,竟輕信了!”
唐禹急道:“才不是……”
趙旭回頭斥道:“師弟!”
唐禹悶悶閉嘴。
謝槿看在二人,心中了然。
【看來這事還沒譜,想立第十峰,青月劍法一脈一沒有大乘期大能,二對宗門也沒有太大貢獻,又不屬于射月老祖留下的嫡傳三脈,長豐師叔想獨立成峰,即使他在執事堂中地位不低,還是一個字,難,還沒成事,弟子就到處炫耀,這事就更懸了。】
【原來是半場開香槟……】
聽謝槿在心裡笑出聲時,紀雲舟也暗松了口氣。雖然聽不懂,看謝師兄态度應該不會有事。
謝槿看清楚這對師兄弟一個想炫耀一個想瞞,暗自嗤笑一聲,回頭看向蘇長老,“蘇長老?”
蘇長老方才靜靜看着,半句也沒插嘴,到這會兒才出言,“聽聞有兩個小弟子因一時口角打起來,既然是主峰和赤月峰的自家争執,本座便讓人請你們這兩位師兄過來。”
他身後那名隐月峰的金丹真人聞言朝謝槿拱手一禮,“方才下課後,我聽聞有兩個小弟子打起來便匆匆趕回去,都說是赤月峰的紀雲舟先動了手,我趕到時,主峰的唐禹已經打傷紀雲舟,正要對紀雲舟動用靈力。宗門有規矩不許私鬥,我隻好先将兩個弟子控制起來,請師兄們定奪。”
好事還沒成最忌先宣揚,師弟又言語得罪了赤月峰,趙旭唯有觍着臉笑道:“原本隻是小孩口角,沒真正打起來就好。這次讓紀小師弟受委屈了,待回去後,我會派人送來賠禮,也定會好好訓斥唐師弟。”
他也沒拿紀雲舟先動手這一點據理力争,主要是因為他這邊的師弟動用了靈力,萬一沒被金丹真人攔下,可是犯了宗門大忌的,趙旭這次顯然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别說回去後幹什麼,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說不一套做一套,回到主峰繼續跟你們師父罵我們赤月峰嗎?這事你想了,我偏不讓。】
謝槿沒搭理他,桃花眸望向紀雲舟,眼神溫和,全無責怪,甚至暗含鼓勵,“是這樣嗎?”
【原文裡小師弟因為不善言辭,又沒人撐腰,被人欺負也隻能吃啞巴虧。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不想聽他們說什麼小孩子打鬧,我要聽你說。小師弟,你可不是沖動之人,他究竟做了什麼,才讓你先出手?】
也就是說,謝師兄信他?
紀雲舟心頭一怔,原本也以為就這樣過去了,可他此時若什麼都不說,謝師兄會失望吧?
想到這雙桃花眸會用失望的眼神看自己,紀雲舟就有些難以接受,咬了咬唇啞聲道:“我下課要走時被唐師兄攔下,他說我手腳不幹淨,污蔑我是竊賊,還說我……”
他清冷黑眸冷冷望向唐禹,一字一頓說出後話。
“克父克母。”
謝槿暗暗倒吸口氣。
【嘶……原來如此,小師弟從未見過自己的生父,也沒有人知道他生父是誰,但他的娘親待他極好,娘親病逝一直都是他心裡的傷疤,竟當面說他克父克母,這不是故意找打嗎?而且,這唐禹入宗門有些年了,怎會知道小師弟那些舊事的?小白蓮應該也思過結束了……不,還有白疾。】
唐禹卻是一臉傲氣,“我污蔑你了嗎?又不是我先說的,我這不是在問你嗎?都說你小時候偷了你那清月峰的表哥紀師兄家中至寶,才會被趕出你舅舅家,這事你表哥沒跟人說,可在宗門裡有的是人知道!”
“師弟!”
趙旭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那些人雲亦雲的話他不在意,紀雲舟有沒有做過這種事他也不在意,說出對方克父克母這種話卻是實打實羞辱人了,對方會動手也正常。
謝槿看唐禹也覺得他活該。
【虧這還是内門弟子,别人說什麼你就信?這事要不是小白蓮說的,那八成就是白疾。但我覺得應該是白疾傳出去的,因為當年小師弟的生母病逝後到小白蓮他爹接任家主的過程,這裡頭可是有貓膩的。】
紀雲舟聞言心頭一緊。
什麼貓膩?
【當年紀家為了趕走小師弟,設局污蔑他盜走家中至寶,從他手中奪走本該傳給他的家主之位,這其中估計也有小白蓮他爹,也就是小師弟生母堂兄的手筆。這老登絕對不是族老扶上位那麼簡單,嘴上說是被迫繼任,你不想當家主可以拒絕啊!】
謝槿覺得自己該猜到真相了。
【抹去前因後果,将小師弟被紀家以盜竊之名趕出家族的事散布出去,一旦拆穿小白蓮他爹的家主位是從堂妹手裡搶過來的,自然真相大白,這對小白蓮來說沒有好處。若是白疾的話就說得通了,如今小師弟在我赤月峰庇護下,白疾動不了他,就隻能先壞他名聲。反正小師弟還不是正式弟子,興許名聲臭了會被我赤月峰趕出去,到時他就有機會對付小師弟了。小白蓮不跟人說也很正常,小師弟在一日,父輩搶家主位的事對他就是定時炸|彈,一旦被揭穿,也會影響他的名聲,他最愛惜名聲,能夠順水推舟讓小師弟被趕出攬月宗,為何要幫他澄清?】
紀雲舟恍然大悟,面色煞白。
原來這些人打的是這些算盤嗎?
【再讓小師弟跟唐禹打起來,事情鬧大,小師弟就更難留在内門了,好算計啊!唐禹這小子也不是個好的,活該被人當槍使,今日都敢在我面前說我師父,還指望跟我小事化了?未免太小看我赤月峰了。】
紀雲舟聽着,又是疑惑,又是期待地看向謝槿。
謝師兄想做什麼?
謝槿也沒幹什麼,笑問趙旭:“趙師弟如今再看,可還覺得這隻是小孩子打鬧?未來内門第十峰峰主座下的親傳小弟子,居然是個人雲亦雲的小蠢蛋,傳出去多可笑?”
未來内門第十峰從他嘴裡說出,叫趙旭冷汗直流。
唐禹氣得不輕,“你罵我是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