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有膽站出來約戰,可廢物就是廢物,紀雲舟,你連劍都端不穩,一味隻會躲避,拿什麼與我鬥?還不如早早認輸滾出攬月宗!”
靈劍逼近身前,紀雲舟就地翻滾躲開,忙不疊爬起來掐訣結印,靈力化為絲線卷回靈劍。
“我不會認輸的!該滾出攬月宗的人,是你,白疾!”
或許劍術他鬥不過白疾,可他握起長劍時,引湖水凝化為無數冰箭,撲簌簌朝白疾射去。
白疾笑得越發嘲諷,反倒提劍迎了上來,一劍劍斬碎冰箭,目标仍隻是他,“是嗎?可你生來就是個有娘生沒爹養的賤種,你以為說幾句狠話就能赢過我一回嗎?天真!”
冷厲劍鋒斬來,紀雲舟匆匆提劍格擋,腳步往後退了半步,仍咬着牙撐住,漆黑雙眸含着怒意,“我不欠你白家的,也不欠你白疾的!今日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認輸的!”
白疾顫聲大笑起來,“那正好!我早就想殺了你了!”
虎口溢出血水,叫紀雲舟手中的靈劍漸漸不穩,露出一絲破綻,白疾果然如他所言那般,一腳将他踹倒,雙手握劍朝他心口刺去。
紀雲舟擦着劍鋒閃過,反手握起長劍朝他肩頭砍去。
兩人交鋒數十劍,紀雲舟身上就出現許多劍傷,他硬撐着沒認輸,拼着自傷給白疾肩上劃出一道血口,白疾眼底的殺意也越來越重。
煉氣十一層和練氣八層的差距着實不算大,紀雲舟又一味躲開與他正面交鋒,隻要找到機會就會狠狠給他一下,白疾不可謂不惱火。
白疾氣極反笑,一劍逼退紀雲舟,便松開靈劍雙手結印。一簇靈火自他眉心中冉冉升起,周邊閃爍着青雷冷電,散發出來的威力卻叫整個擂台都掀起了一陣炙熱的火浪。
紀雲舟心口感到幾分窒悶,擡手擋住迎面而來的熱浪,端劍的手戰栗着,雙膝也在顫抖。
“這是……什麼?”
他才隻是煉氣期,看不出來那正與白疾靈劍緩緩融合的雷火是什麼,可觀戰台上的謝槿卻猛地走到了觀戰台邊緣,桃花眸沉了沉,回頭望向明禮真人,“明禮師伯,白疾還未正式拜入清月峰,您就已經開始傳他春秋玄功的離火鍛心法了嗎?”
玉書真人同為春秋玄功一脈,自然也學過這門心法,沒想到白疾能祭出這門心法,還能與他的劍法融會貫通,可見他已經學了有段時間了,玉書真人神色同樣有些不贊同。
“明禮師弟,你這是……”
蕭珩也擰起眉頭。
白疾還沒拜師,就傳他春秋玄功,這不合規矩!
如此一來,紀雲舟要輸定了。
明禮真人身為清月峰峰主,豈能不知道這點?可玉書真人也罷,謝槿也敢質問他?他又是心虛,又是不滿,“本座本就看中白疾,要将他收入座下,早晚都是要傳他功法的,不過是初級心法,有什麼不妥?再說本座又沒有插手擂台鬥法,他白疾自己能領悟,眼下使出來,也不算壞了規矩吧?”
謝槿氣笑了,“明禮真人是沒壞擂台規矩,但紀雲舟入我赤月峰以來,我可從未傳他我赤月峰劍脈功法,今日叫他與學過春秋玄功的白疾交戰,這對紀雲舟又何談公平?”
明禮真人心知自己是不妥的,可又不想再在謝槿面前低頭,便硬着頭皮說:“反正不教都教了,如今他們都是憑自己本事鬥法,又有哪裡不公平?修行本就沒有那所謂公平一說,各人緣法不同,謝槿你不會不知道!紀雲舟打不過,那認輸就是!”
謝槿嗤笑,“認輸?”
他當然不想紀雲舟今日輸,也不想紀雲舟出事。
雷火淬煉劍身,渡上一層炙熱劍芒,強悍劍氣噴湧勃發,叫紀雲舟險些被掀翻到湖中去。
白疾冷笑道:“紀雲舟,你此刻跪下認輸還來得及。”
紀雲舟用力将靈劍重重插入地面讓自己站穩,咬着後槽牙迎上那裹着炙熱劍氣的熱風,臉上和身上每一寸裸露的肌膚被其中劍氣劃出一道道細微血痕,而後握緊劍柄。
“我,不認輸!白疾,我說過,我今日就是死,也會堂堂正正的站在這裡,絕不會認輸!”
白疾掐訣控劍,叫靈劍劍鋒劍指紀雲舟,眼底不是怒火,而是即将殺死一生宿敵的快意。
“我看你還能嘴硬到何時!”
“小師弟!”
見那靈劍淬火,莫說是謝槿,他肩上的小黃鳥都驚叫一聲醒過來。可謝槿還沒動身,對面明禮真人見他如此激動,就出聲攔住他。
“謝槿!這可是擂台!你若插手,就算紀雲舟輸了!”
這話叫原本有心救人的蕭珩也心口一沉,按住謝槿手臂朝他搖頭,“小師弟還未開口認輸。”
話雖如此,他看向擂台上時緊皺的眉頭也難掩擔憂。
明禮真人倒是樂得看謝槿笑話的,他身旁的紀白漣此刻卻是難得安靜,他正看着擂台,眼底悄然閃過一絲笑意,心中也頗為期待。動手吧,紀雲舟一死,一切就結束了。
原本白疾下手沒成功,他還有些懊惱和擔心會查到自己身上,此刻上了擂台,見白疾完全占據上風,紀雲舟又自己找死,紀白漣心中别提有多開心了,下意識屏住呼吸。
白疾,你可不能再失手啊。
謝槿此刻被蕭珩攔住,也知道他說的有理,再看擂台上的紀雲舟完全沒打算認輸,還握着劍,打算用他那單薄的身體接下白疾那一劍。
離謝槿最近的蕭珩忽而察覺到一絲靈力波動,朝他看去,此刻擂台之上的紀雲舟耳畔也突然響起了謝槿的聲音,“小師弟,這一劍你若硬接下來,不死也會重傷,屆時你也隻能被迫認輸,你當真不願認輸嗎?”
謝師兄的聲音總是能讓人安心的。紀雲舟心神定了定,抿了抿唇,固執地執起手中靈劍。
“多謝師兄好意,但今日,我想為過去因他們受盡苦楚的自己,還有死後仍被他們污蔑的娘親争上一回,即便是死,也是值得的。”
見到紀雲舟舉止有異,蕭珩幾人如何能猜不到謝槿是在給紀雲舟傳音?明禮真人抓到謝槿的漏洞,立馬跟蕭珩和玉書真人告狀,“蕭師侄,玉書師兄,他謝槿要幫人作弊!”
謝槿索性坦然交待,“我隻不過是在與小師弟傳音,我又沒有親自出手,這也算作弊嗎?”
蕭珩也不知算不算,便看向玉書真人。玉書真人見謝槿難得冷了臉,不由多看了眼擂台上那個堅持要接劍的瘦弱少年,“按理來說,不過是傳音,沒出手就不算壞規矩。”
明禮真人有些不甘,“可……”
謝槿當場給了他一個白眼,便接着給紀雲舟傳音。
“罷了,若你堅持要接劍,師兄也沒辦法阻攔你,但我還是看不慣他明禮真人私下教白疾春秋玄功。小師弟可知,我剛來攬月宗時,隻比你大了一歲,那時我才剛引氣入體,師父曾說過多次,我劍脈平平,根本沒辦法修煉攬月宗的三陽劍法。”
靈劍将出,劍風橫掃擂台。
紀雲舟已經快站不住了,可他不認為謝槿會無端端與他說起自己的過往。果然,謝槿很快又說:“可我始終不願放棄,師父被我纏得煩了,專門為我尋到一門失傳古法,為我築成劍骨,我才終于得償所願,修煉起三陽劍法。小師弟,你想試試嗎?”
築劍骨?
紀雲舟有些不可思議,“謝師兄……我,也可以嗎?”
謝槿神色凝重,“此法也有風險,劍脈、劍骨俱是天生,這秘法強行開劍脈、築劍骨,也需看你身上有多少還未開發的潛質。若順利,可讓你短時間内修為快速提升,或許便可擁有接下白疾這一劍的力量。若失敗,你或許會劍脈斷絕,而且若你潛質不佳,開了劍脈,也不會有太大提升。”
紀雲舟幾乎想都沒想就作出決定,“我願意一試!”
謝槿怔了下,“不再考慮了嗎?”
紀雲舟死死握緊劍柄,任虎口流出的血水染紅劍柄,而後淌過靈劍劍身,他神色極堅決。
“娘說過,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才是注定的失敗者。”
衆人隻聽得見紀雲舟在說話,都不知謝槿跟他說了什麼,明禮真人看着他們是越發不放心。
“你到底在幹什麼?”
謝槿沒理會他,看了眼肩上的小黃鳥,見它沒吭聲,彎唇一笑,桃花眸中又有幾分不忍。
“這也是我當年給師父的答案。若小師弟你堅持如此,那麼,接下來的秘法口訣,你聽好了。”
衆人都不知他們說了什麼,隻看到擂台上的紀雲舟忽地愣住,而白疾的劍已然向他飛去。
紀雲舟沒有動,甚至閉上雙眼,似乎在默念什麼。
白疾神色有過幾分狐疑,掐訣操控靈劍向他襲去,“不管你在故弄玄虛些什麼,紀雲舟,是你自己不肯認輸,那死在劍下也是活該!”
話音落下,靈劍載着雷火逼近紀雲舟,掀起少年淩亂的長發和衣擺,可在劍尖離紀雲舟眉心不到三寸距離時,紀雲舟忽而掙開雙眸。
他眼中閃過一絲火光,身上緊跟着爆發出一股超出他修為的赤紅靈力,猶如灼灼燃燒的火焰,霎時化為結界,竟将靈劍攔了下來!
白疾大驚,“怎麼可能……”
紀雲舟抿緊薄唇,唇角仍是洩出一縷血絲,他不管不顧擡手掐訣,僵硬的脊骨傳來強烈的劇痛,周身經脈也在叫嚣着痛苦,可随之得來的,是一陣陣自體内湧出的劍氣!
看到這一幕,謝槿又是擔憂,又替他暗松了一口氣。
【看來小師弟在劍道上的确還有潛質,強行破開劍脈、重築劍骨時才能有所得,可能得到多少,能否勝過白疾,就看你的造化了。】
蕭珩驚愣住。
什麼開劍脈築劍骨,二師弟小師弟你們在幹什麼?不是說我是主角攻嗎?不能讓我聽到?
玉書真人和明禮真人、紀白漣幾人聽不到謝槿的心聲,明禮真人自認不傻,一眼就看出來紀雲舟的異狀是因謝槿而起,他指向謝槿,“你究竟幹了什麼?這還不算作弊?”
謝槿聞聲和肩上的小黃鳥齊齊朝他看來,彎唇一笑,潋滟的桃花眸中無半分笑意,“我作弊了嗎?我不過是勸說小師弟認輸時,不小心默念了幾句功法,這還不是我們攬月宗的功法,他自己不小心聽到了,不小心領悟了,這也怪我嗎?明禮師伯你可是親自傳過白疾功法,我又說過什麼?”
明禮真人聽他這一連串的不小心,氣得隻想發笑。
“不小心?你當我們都是瞎子嗎?謝槿,你處處護着紀雲舟,定是故意傳他功法!這要不是在擂台上,你怕是早就代師收徒了吧?”
謝槿挑起眉梢,倒不是氣的,他思索了下,桃花眸彎成了月牙,“那又如何?若他紀雲舟今日能撐過這場擂台,我就替奉劍師伯和我師父多收一個赤月峰弟子,到時我不僅要傳他功法,我還要傳他三陽劍法!”
“多虧明禮師伯提醒了我呢,我回頭一定代師收徒。”看明禮真人臉都氣成了豬肝色,謝槿又笑眯眯問:“明禮師伯還有其他高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