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ven彙報結束之後便推出了視頻會議,隻餘下母女二人。
鹭青和母親的關系不像是普通母女那般,女兒眷戀母親,母親愛護女兒。
反倒像是一條路上的前行者與後來者,她對關女士一直是崇敬的,甚至她不自覺地在追逐着關女士的背影。
幼時,鹭青留守在F省老家,再大一點兒去到A市,此間,關瓊華女士的重心一直在事業上,同她的相處時間幾乎沒有,反倒是鹭青出國留學之後,假期會去關女士的實驗室看望她,母女二人才逐漸地熟悉起來。
那時,鹭青已經是十分獨立的人了,她與關女士的關系不像是母女,用關女士實驗室助理的話來說,像是哪裡來的小師妹,來看望在深造的大師姐。
旁人曾說,關女士并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但做母親是沒有标準的。
她和關女士的親緣羁絆一點兒也不比别人少,這樣的母女關系反倒能讓她們在互相傾訴的時候,得到超出母親和女兒立場之外的理解和認同。
鹭青雙手扣起撐着下巴,對着屏幕那頭的人:“關女士,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當初為什麼要和陸總結婚啊?”
“當然是因為喜歡,不對,比這要更高一級。”關女士回答地十分迅速,甚至都沒有擡頭看她一眼,還在低頭看實驗報告。
“那你們為什麼離婚呢?”
“因為我要讀博,且歸期不定。”關女士将手中的報告擱到一邊,走到旁邊倒了杯水,坐回來繼續道:“繼續深造和婚姻之間,對于當時的我來說是單項選擇,我選擇了前者。也好,婚姻畢竟是一種契約關系,隻有契約解除,我才能毫無負擔地專注于自己的事業。”
鹭青擱在書桌旁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賀奕的消息彈了出來,她垂眸看着屏幕熄滅,又擡頭問道:“那你是怎麼知道你喜歡陸總的呢?”
關瓊華女士并不是文藝感性的性格,但她卻對這些人類的情感擁有很強的感知力。
鹭青和程景煜去德國的時候曾經同關女士在旁邊的咖啡館見了一面。
在程景煜接公司電話的間歇,鹭青和關女士并肩坐在咖啡館的窗邊,她皺了皺眉問鹭青,“你确定你喜歡這個人嗎?”
随後又說:“他對你的喜歡似乎也不純粹。”
不過,關女士隻有感知敏銳,她并不懂得要怎麼同鹭青解釋,因為人類的感情太複雜了,為更強大的同類的外在光環所捕獲,不是喜歡,隻是屈從與迷惑,猛烈的給予也可能不是愛,而是捕獵的誘餌。
于是她想着,就讓鹭青做一次探究性實驗吧,結果自然會告訴她一切。
隻是關女士一直不知道的是,這次探究性實驗讓關鹭青狠狠摔了一跤,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對LOVE這個單詞失去了興趣和探索欲,甚至一度對此産生了厭惡感。
聽見鹭青若有所思的問題,關女士沉吟片刻,歪着頭翻過一頁報告:“關于這個問題,我有一份量表,等我找出來發你。你需要做驗證性實驗嗎?察覺的那一刻就已經達到了測量标準。”
……
在和關女士的通話結束之前,鹭青想起了月底就要做手術的陸恒,問:“對了,關女士,陸總他要做一個小手術,他有和你說嗎?”
關女士手中的動作停頓片刻,随後冷靜回道:“…沒有。”
鹭青洗完澡出來,點開手機,略過通訊工具上的紅點,打開郵箱查收關女士發過來的量表,文件的标題是——“A survey ofsomebodyliking foranybody”。
這份量表中,不僅有心理評價量表,甚至還有肢體接觸量表,所以關女士當時确認自己喜歡陸總的時候…并且還是在那個年代,鹭青瞳孔微微擴大,心道:關女士不愧是關女士。
除了這份文件,關女士還有一句附言:【但無論多麼精細的量表都無法測量出人類的情感,因為人最擅長的事便是欺騙自己。】
鹭青若有所悟地關掉文件,随後調出通訊軟件,點開一直沒有查閱的對話框。
【餐桌上有湯包和小菜。】
【賀奕撤回了一條消息。】
【對不起。】
……
【今天晚上的月亮也很美。】
……
【賀奕撤回一條消息。】
【你下班了嗎?】
……
【我到家了。】
【晚安。】
她抿了抿唇角,回想起在江邊時他試探着又蜷縮回去的手,指尖輕敲,隔了許久之後才回複道:【你現在應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