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顔擡頭,望着自己上方的女子,白皙的臉頰隐隐浮現酡紅色。
她視若無睹,而是将酒杯舉向了另一個貴女,然後對着那位貴女微笑。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空氣,對司徒馥的刻意接近置若罔聞。
畫春站在一旁,瞧見她的冷漠無禮覺得氣憤,上前一步欲與她讨論讨論,誰知還沒有動作就被司徒馥預判。
“小姐,您攔着奴婢做什麼?”
畫春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的手,面露疑惑。就算對面坐着的人是尚書千金,那也不能這般對待自家小姐吧?
她本就胖,一生氣,臉上的肉都快要皺成一團了。司徒馥擡手拍拍她的肩膀。
“退下。”
無奈,畫春隻得聽話。嘟囔着嘴巴,氣鼓鼓地退至一旁。
這時,林顔站了起來,她端着酒杯,徑直走到司徒馥面前,然後若無其事的與司徒馥的酒杯輕輕碰了碰。
“司徒小姐别來無恙,這杯酒應該我來敬你。”林顔說着,突然俯下身去,在司徒馥耳邊輕聲道:“既走了,又為何回來?”
司徒馥側頭,看着近在咫尺的臉,她蓦然笑了,亦回道:“回來殺人。”
林顔聽到後受驚,手上的酒杯嘩的一聲掉落在地上,因為船面上鋪了絨毯,所以聲音不大,并沒有驚動其他人。
随後天然翡翠屏風山水畫被幾個小斯搬至一旁,一排排舞女踩着節拍走上船闆,原本彈着曲樂的女子,旁邊突然多了幾個人。
絲竹亂耳的聲音,不斷放大,舞女扭動着如弱柳扶風的腰肢,在中央盤旋起舞轉圈,披帛揮得老遠,臉上戴着輕紗,妖豔的姿色若影若現。
領舞的女子,嘴裡還唱着最近坊間新出的花間詞,嗓音婉轉流麗,眼神勾人。一颦一笑,處處風情。
在場的男子,皆沉浸在聲樂縱色中,唯有杜黎,隻一個勁喝酒,一杯接一杯。
林顔震驚看了一眼司徒馥,而後想也未想便越過自己身旁的舞女,沖向男賓那邊的杜黎。
畫春不知曉司徒馥與林顔說了什麼,讓她大驚失色。
樂舞并未止,反而瘋狂起來。一些舞女甚至大膽到跳到男賓那邊去,一邊在男客身旁跳舞,一邊倒酒喂給男客。靡靡之聲不絕于耳。
司徒馥瞧見這一幕後,雙眉緊蹙,她找的舞女怎得這般大膽?像是被人掉包了。
畫春瞧出了這些人的身段,這不是她上次去春香樓時,看到的女子們訓練的場景嗎?她拉了司徒馥的衣袖。
“小姐,這些人......好像是春香樓的。”
這些做派,确實像春香樓出來的。她看向了已經奔向杜黎的林顔。
被人擺了一道,就猜到春香樓不簡單,這麽久沒動靜,還以為人死了呢。
司徒馥示意畫春出去讓人做好準備,林顔定會出去向杜黎告發她。
一些舞女甚至直接用披帛直直勾着男客,把在場的女客吓得不敢動作,她們皆是出身名門,沒有見過這般大膽的勾引,沒多久便一個個低着頭。
一個舞女想去杜黎那邊,卻被杜黎冰冷的眼神吓退。他正喝着酒,沒成想會被突然闖過來的林顔,搶走酒杯。
杜黎有些生氣:“你幹什麼?”
林顔愣住了,完全沒有想到,喝了酒的杜黎會兇她。
一時之間,她忘記了來尋他的目的。而杜黎隻認為她無理取鬧,他不耐道:“你落水我救你,是我僭越了,但你我之間清清白白,你不該如此糾纏于我。我沒想過娶親。”
是沒想過娶除她之外的,任何人吧?經他一點撥,林顔突然想起了來的目的。
她一把扔過酒杯,神色慌張道:“杜大人,你知道她是好人壞人嗎?你知道她回來……”
“夠了!”杜黎臉色一變,差點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
林顔在他憤怒的眼神中讀懂了,若是她今日揭穿了司徒馥,便與他永無可能。
笙樂過于精彩,以至于二人的情況并未惹人注意,許多人上道,送上來的姑娘一些人拒絕都未拒絕,直接笑納了。這把在上首的杜家人氣得牙癢癢,早知道就該他們自己來操辦了,何故交給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商女?
司徒馥自然是看到了杜家人,輕蔑又氣憤的眼神。她啧了一聲,這是與她有仇?
杜家人看到林顔過去找杜黎後,臉色才稍稍好看些。
司徒馥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這臉變得比翻書還快。不過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被換的舞女去哪了?幕後之人想做什麼?
随着笙樂的稀疏,一些人也漸漸有了醉色,然而還未等結束,笙樂又起。
林顔回頭看了一眼司徒馥,見對方好似感應一般也望向了這邊,原本又繼續低頭喝酒的杜黎擡起頭來,視線透過她落在了後面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