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夷愣住了。
他眨眨眼,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
陸微雪的頭頂,出現了這樣的一句話?!
這……這都什麼跟什麼!
幻覺,一定是幻覺。
陸微雪見謝明夷似在出神,眼中的怒氣更濃重幾分。
他本是受太子相邀,在此地議事。
從選定青樓這一地點來看,太子的目的便不純。
半柱香前,侍者端着酒不長眼似的往他身上撞,他不得不跟着連連道歉的侍者去樓上更衣。
果不其然,一到裡屋,侍者便纏上了他,要扒他衣服。糾纏間,他将侍者打昏,兀自逃進隔壁。
聽見銅鏡旁的木箱内有異動,陸微雪思忖一二後,謹慎地将箱子打開,立馬有一烏發雪膚的少年撲了出來,跪倒在他面前。
呵,竟是連環計麼。
陸微雪嗤笑。
可在看清少年面容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謝明夷身型單薄,隻着半透的純白裡衣,渾身紅紗纏繞,緊緊勾勒出纖細腰肢,更襯得嬌養出來的肌膚欺霜賽雪,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還浮着一層淡淡的粉色。
他眉梢帶怒,輕咬下唇,濃密眼睫撲閃,連帶着下眼睑一顆淺淡小痣都豔麗幾分。
謝明夷眉眼豔絕,鋒銳有餘,偏偏唇形飽滿圓潤,相較于金枝玉葉的貴氣,嬌氣反而占了上風。
陸微雪隻輕輕一捏他的臉,謝明夷眼下便微微泛紅,睫羽上凝結的水珠輕輕顫着,要掉不掉的,讓人憐惜,更讓人欲壑難填。
還是那麼愛哭。
想起他的話,别的都不重要,唯有“尋歡作樂”四個字刺耳得很,陸微雪很不悅。
他懲罰似的,指腹狠狠磨過謝明夷的下唇,本想收一收力道,可觸碰到午夜夢回都在苦苦渴求的人,他便忍不住了。
以至于謝明夷吓了一跳,紅紅的眼圈像受了委屈的兔子,他掙紮起來,想擺脫身上紅紗的束縛,卻無能為力。
“陸微雪,你敢動我!”
【他不僅敢動你,他還想*死你!】
又是一串字浮現,又立刻消失。
謝明夷險些驚懼暈倒。
陸微雪果然要殺死他!
他現在孤立無援,恰好落在了陸微雪手裡,搞不好陸微雪一個不高興,要把他置于死地。
謝明夷通過話本了解到,眼前的這位羸弱的九皇子,并不是他印象中的那麼任打任罵,反而心眼又小又壞,睚眦必報。
他記不清自己有沒有欺負過陸微雪了,畢竟被他欺負過的人可如過江之鲫,多了去了。
但就看陸微雪對他的态度,他們之前恐怕真有過什麼過節。
謝明夷不想自己沒死在主角手裡,反而為陸微雪開了殺戒。
見陸微雪不為所動,恐怕是在準備對他磨刀霍霍了。謝明夷害怕得不行,表面上卻還虛張聲勢,試圖用身份震懾陸微雪。
“我可是當朝國舅爺!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姐姐不會放過你的,還有我爹也不會!還有、還有你爹也不會!”
謝明夷幼時在江南水鄉長大,說的是吳侬軟語,随父進京後才改了,平日裡慢悠悠地說話聽不出什麼,可隻要一着急,唇舌便不聽使喚似的,上揚的尾音又全跑了出來。
他的威脅毫無力度,軟綿綿的,直勾人。
陸微雪聽到謝明夷這般急迫的聲音,似又被帶回那個漫天大雪的夜晚。
瞥見謝明夷的嘴唇一張一合,磨得靡紅,又沾着水光,他的眼神逐漸癡迷起來。
謝明夷沒注意到陸微雪的異樣,隻不斷祈禱棕山能趕緊找到自己,更祈禱陸微雪能識時務一些,如果他在青樓殺了國舅爺,那什麼謀劃什麼大計就全都泡湯了!
不……或許也不會泡湯,謝明夷對這個世界的玄妙已經坦然接受,陸微雪既然是注定的大反派,那就算殺了他,估計也能全身而退。
謝明夷胡思亂想着,全然不知自己這副慌張的樣子落在旁人眼裡,有多好看。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并伴随着一道沉靜的男聲:
“太子殿下,應當就是這裡了。”
“嗯。”
是另一道男聲,聽起來溫潤可親。
太子?!
謝明夷心頭一喜,當朝太子是他名義上的好外甥,兩個人關系維持得還不錯,若他高聲呼救,太子一定能破門而入,把他從陸微雪的魔爪中拯救出來。
他有救了!
“太……”第一個音節還沒出口,謝明夷的身體便懸空起來,整個人都被陸微雪抱在懷裡,下巴不得不順勢擱在陸微雪肩頭。
鼻尖鑽進一股清冽的香氣,極淡,又極寒。
是陸微雪身上的味道。
謝明夷懵了。
等察覺出什麼之後,他的臉迅速蹿紅,似要滴血一般。
陸微雪竟跟抱小孩兒似的,手臂托住了他的下臀!
豈豈豈豈……豈有此理!
謝明夷羞憤欲滴。
要不是、要不是他的胳膊被緊緊束縛着,不然非把陸微雪的背抓花不可!
陸微雪心機竟如此深沉,這樣一來,謝明夷便不能再大聲呼救了。
他整個人都被陸微雪所掌控,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否則陸微雪極有可能即刻了結他。
【嘤嘤嘤,老婆要被*死了】
又一句話在眼前浮現。
他把看不懂的符号自動理解成了可怖的“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