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钰榕搖搖頭,眼睛發紅,“不是的,瑜兒,不是你想的那樣,母妃是……”
陸摯瑜絲毫不在意她的眼淚,朝她吼道:“别說了!”
她心中的憤懑揉作一團,化作噴發的火焰:“如果不是你沒用,我早就是大周朝最尊貴的嫡公主了!可是現在呢?我算個什麼?母妃,你告訴我,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為什麼旁人的母親都會為他們争,而你不作為就算了,竟還天天勸我不要去争!”
陸摯瑜的語氣越來越激動:“你可知你女兒在外面被人作踐成了什麼樣子?你以為你隻知閉起宮門來吃齋念佛,便是萬事大吉了?是,你自己是清淨了,但我呢?父皇他甯願見謝明夷一個外人,都不願意見我哪怕一面!我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就被你給活生生連累成了這個樣子?!”
蘇钰榕聽到這裡,已經是心碎難抑,她知道女兒時有怨言,卻不知陸摯瑜已怨恨她到如此地步,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拼命搖頭:
“瑜兒,不是的,母妃怎會不在意你?你是母妃身上活脫脫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你是母妃的命,母妃什麼都願意給你……”
“若我真是你的命,那你現在自稱的就不是母妃,而是母後了。”
陸摯瑜冷冷一笑,諷刺道。
蘇钰榕震驚地看着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體貼溫順的女兒,會露出這樣猙獰的一面。
陸摯瑜見她不說話,便平複了情緒,繼續道:“從外祖父一家落難,而你隻知道裝死開始,我便對你大失所望了。母妃,你是一個連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顧的人,我又怎麼能指望你顧着我?為我搏一個好前程?”
蘇钰榕的心口無比疼痛,窒息感入侵身體,她甚至不敢直視陸摯瑜,“母妃是有苦衷的!當年你外祖父逼我入宮……”
“苦衷?”陸摯瑜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有苦衷便可以随意作踐你的女兒?讓你的女兒和你一樣卑微,隻配屈居人下?”
“母妃啊母妃,你可曾注意過,你女兒寫得一手好字,不比任何皇子差,你女兒彈琴彈得極好,在百花宴上,獨有我聽出那所謂的京城第一才女談錯了一個音?”
“太子不過是個庸才,隻因沾了先皇後的光,他才能這麼趾高氣揚!而我呢?我不光在你這個貴妃身上得不到任何好處,還被你逼得小心翼翼,事事不敢拔尖,現在父皇不肯見我,但我知道,在他心中,或許根本想不起我是誰來!我在衆人眼裡,徹底成了一個人微言輕的廢物,連那個賤種陸微雪都不如,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這都是你帶給我的!”
陸摯瑜一氣呵成,把這麼多年的不滿和委屈,全都吐了個幹淨。
蘇钰榕早已痛苦不已,她喃喃道:“原來你是這樣想的,這麼多年……”
“你走。”
陸摯瑜背過身去,不想聽她的任何解釋。
從記事起,她便被壓抑了一切欲.望,在好勝心萌芽之際,蘇钰榕便将其生生掐斷。
打着安穩度日、為她好的旗子,逼她過清心寡欲的日子,二十年過去了,陸摯瑜看不到未來。
她早就瘋了。
蘇钰榕的哭聲傳來,陸摯瑜煩躁得很,直接将她推到門外,而後狠狠地關上了門。
她不顧蘇钰榕在門外的苦苦哀求,隻是狠心道:“你走!你去念你的佛!”
好半晌,蘇钰榕都沒有說話。
等陸摯瑜再打開門時,隻看到宮女們惶恐的臉。
“殿、殿下,娘娘回去了,讓我們侍候好您……”
“嗯。”陸摯瑜點點頭,揚起一個和善的笑臉。
宮女們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這是方才還跟自己的母親爆發激烈争吵的人。
那個滿面春風、說話都溫溫柔柔的三公主,好像又回來了。
“秋華,你過來。”
被突然點名的秋華渾身一抖,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陸摯瑜讓她進了屋,而後關上了門。
門外,宮女們都露出擔心的神情。
秋華認命般跪在地上,道:“殿下,您要殺要剮,隻沖着奴婢來就好,但娘娘她真的是很疼愛您的,隻求您不要跟娘娘有隔閡……”
她是蘇貴妃的貼身宮女之一,為了蘇貴妃,壯着膽子也要勸勸陸摯瑜。
陸摯瑜卻輕笑一聲:“秋華姑姑,想來你是誤會了吧。”
話是這麼說,卻沒讓秋華起來。
陸摯瑜無比喜歡被跪拜的感覺,更喜歡别人朝她露出懼怕的表情。
隻有低位者才會有的表情。
秋華靜靜跪着,任由陸摯瑜欣賞她臣服的姿勢。
“我記得母妃說過,我那表妹,蘇钰筱,好像悄悄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