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為了那個謝明夷了……”古蘭朵眼神躲閃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
色彩斑斓的蛇本來盤在裡耶脖子上,此刻卻突然豎起脖子,兇狠地對古蘭朵“嘶嘶”地吐出鮮紅的蛇信。
“古蘭朵。”裡耶叫了聲他的名字,“那天先派了你去捉拿他,清清楚楚地告訴你了,直接讓他死了,永絕後患即可,你明明知道他就在那座山裡,為何不搜山?”
“我……”古蘭朵有些退縮,半邊面具以外的,畢竟隻是一張十五六歲的臉龐。
裡耶恨鐵不成鋼,惱怒道:“退一萬步講,就算不搜山,直接燒山,他也是插翅難逃!可你呢?居然蠢到帶着人馬回丞相府蹲守!好啊,李夫人曾經教過你守株待兔的故事,你就學以緻用了是吧……”
說着,他的神情忽然凝滞,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神也微妙起來。
裡耶由上而下盯着古蘭朵,帶着九分的肯定,眯起眼睛,道:“你是故意放跑他的。為什麼?因為李夫人的女兒是謝書藜,而謝明夷,是謝書藜的親弟弟,對麼?”
一股尖銳的恐懼感自頭蓋骨往下沖擊,古蘭朵渾身顫栗,咬緊了牙關,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别忘了,你身上也種了蠱,再讓我發現你擅自作主,毀了大計,那就别怪我容不下你。”
耳邊傳來裡耶冷冰冰的威脅,古蘭朵的臉色蒼白,眼中劃過一絲無助。
而毒蠱正在入侵他的骨髓,心髒似被一隻手攥緊揉捏,劇痛無比。
他隻能哆嗦着低下頭,道:“屬下不敢……”
裡耶冷哼一聲,目光陰狠地看向遠處離開的蕭欽朗。
“趕緊滾回去制藥,陛下最近有些失控了,讓他清醒清醒。”
“是。”古蘭朵頂着巨大的壓力,點下了頭。
——
謝明夷醒來時,已日上三竿。
他撐着胳膊坐起來,下意識尋找一道身影。
陸微雪今日怎麼沒叫他……
卻突然一愣,他為什麼要想這個問題啊!?
謝明夷搖搖頭,拼命想将陸微雪的臉從腦子裡晃出去。
可越是努力,那雙妖異的眼睛,就在他腦海中越清晰。
耳邊似乎又傳來男人的低笑,還有那些意亂情迷時,自己被逼說出口的羞臊話語。
一股灼熱感自脖頸往上蔓延,謝明夷的臉登時便熟透了,隻好将腦袋埋在錦被中,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很快,饑腸辘辘的感覺占了上風。
宮室内一個人也沒有,謝明夷努力将被陸微雪丢下的哀怨感覺壓下去,穿好鞋,一個人走出門。
幾個太監在外面灑掃,看見他,俱是一驚。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如同活見了鬼一般。
謝明夷怔了一下,道:“有沒有吃的?”
一炷香後。
清淡小食、大魚大肉、精緻糕點……宮人們來來往往,将數十道珍馐流水一般送進來。
謝明夷獨自面對一大桌子菜,周圍站滿了宮女太監。
他們雖然不明目張膽地看,但若有若無的視線,還是讓謝明夷拿筷子的手抖了一抖。
實在是……太過目光如炬了。
身邊有個容貌清秀的小太監幫忙布菜,謝明夷趕緊扒拉了幾口,便将白玉筷子放下,微笑道:“還剩這麼多,你們請便。”
說着,他便迅速站起來,就要離開。
宮女太監們卻彼此對視一眼,一起嘩啦啦跪下,堵住了他的去路。
那個布菜的小太監跪在最前,聲音激昂:“奴才六水。”
後面的宮人們此起彼伏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奴婢春喜。”
“奴才榮成。”
“奴婢珠雨。”
……
十幾個人,一個一個說完,表情都是大義凜然,宛如軍中那些鐵骨铮铮的将士。
謝明夷被這番架勢驚到了,問:“你們這是……”
他話還未說完,便見一個宮女起身,神情堅定地掏出一把長刀。
接着當着他的面,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