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給你。”
賀維安拿出一個信函,交到謝明夷手上。
謝明夷将信紙展開,上面白紙黑字地寫着周密的計劃。
謝明夷看完,略帶些震驚地看向賀維安,問道:“這都是你一個人想的?你怎會對京城的狀況掌握得這麼透徹……”
賀維安避開他的視線,淡淡道:“作天下水域輿圖時,我有所考察。”
“這信上的内容并不重要,最重要的一步,在于你如何出宮。”
“那你覺得……該如何?”
賀維安擡起眼,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要想成事,首先斷情。”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聽那聲音,似乎來者衆多。
謝明夷連忙将信函撕碎,蓋在石頭下面。
提着燈籠的宮人将這處小小的角落照得如白晝一般,宴席上錦衣華服的王公貴族圍成一個圈,将兩人困在角落。
翰林院的官員們探出身來,看見此情此景,都吓了一跳。
“呀!賀大人,您怎麼在這?”
謝明夷早在宮燈照過來之前便轉過了身體,獨自面對陰暗的角落,他有些頭痛地扶住太陽穴。
賀維安站着擋住他大半,這些人都沒見過宴席上陛下身邊那位“紅人”的臉,自然是沒能将謝明夷與之聯系在一起。
但在這漆黑的角落,四下無人,兩個人靠得那麼近,讓人不由得多出幾分旖旎的聯想。
因此每個人都瞪着眼睛,伸展着身體,像極了伸長了脖子的、某種鬥志昂揚的雞,就為多看賀維安身後那人一眼。
賀維安察覺到他們不懷好意的眼神,側了側身子,将謝明夷擋得更嚴實。
騷動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衆人自覺地讓出一條道路。
陸微雪一步一步走出來,目光中含着薄怒,沉郁的眉間如積攢着千萬年不化的霜雪。
周圍的人都對他行禮。
陸微雪置若罔聞,隻盯着賀維安,以及賀維安身後那道隻露出半個肩膀的身影。
陸摯瑜輕笑着走到他身旁,仿佛才注意到賀維安一樣,驚訝地搖了搖手中的圓扇,擋住嘴唇,道:“賀大人,你可讓我們一陣好找,原來你不出席宴會不是為了公務,是到這裡……”
她探了探頭,唇角露出暧昧的笑:“私會佳人來了?”
陸微雪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中閃過一道森然的殺機。
嫌火燒得不夠旺似的,陸摯瑜又添了一把柴:“想不到傳言中清心寡欲的狀元郎,也有這般不可自控的時候……是哪個宮的宮女?也别藏着掖着了,正巧陛下就在這兒呢,大人不如順勢求陛下賜婚,得一房美妾,如何?”
賀維安冷冷地看了陸摯瑜一眼,語氣譏诮,意有所指:“隻怕陛下不願割愛。”
此話一出,瞬間引起軒然大波,衆人面面相觑,饒是有再多話想說,在陸微雪面前都是大氣不敢多出一下,隻能憋在心裡,一個個的臉都憋得通紅。
“滾。”
陸微雪目光陰寒,百般壓制住迸發的戾氣,隻吐出這樣一個字。
陸摯瑜的臉色一點一點煞白起來,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陸微雪。
“陛下,我……”
“朕不想說第二遍。”
陸微雪擡了擡手,立馬有兩個侍衛走來,對陸摯瑜做了個“請”的動作。
陸摯瑜還想再掙紮一下:“陛下,我今晚喝多了酒,這才胡言亂語,請陛下恕罪……”
陸微雪背對着她,沒有搭理。
侍衛隻好抱拳道:“三公主,得罪。”
他們一前一後,架住陸摯瑜的胳膊,将她強行拖下去。
陸摯瑜卻狀若瘋魔,在一瞬間爆發,大喊大叫道:“賀維安!你就這麼愛他?都不願意讓大家看看賀夫人長什麼樣?你們拜過天地……唔唔唔!”
侍衛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加快動作将她帶離。
“都下去。”
陸微雪的語氣很冷,不容置疑。
圍觀的人很快離開,一刻也不敢多留。
但凡是有心眼的都知道,這位殺伐決斷的陛下在殺人之前,身上所環繞的,正是這種令人心悸的冰冷寒芒。
謝明夷隻覺得自己被一道凜冽的目光貫穿,仿佛數把冰刃皆刺入骨髓,他無處遁型,隻能被生生凍裂。
場地上,隻剩下他,賀維安,陸微雪以及如鬼魅一般的暗衛。
良久,謝明夷聽到一道低沉喑啞的聲音,似乎在竭力克制浮動的戾氣。
“滾過來。”
暗衛們壓制住賀維安,謝明夷暴露在火光下。
陸微雪居高臨下,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