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完全和餘瑞安的預想不一樣。她原本想着挨一巴掌就挨一巴掌，怎麼也得給吳柏青來上一腳。現在可好，那巴掌連自己的毫毛都沒挨到，而她的一腳可是結結實實踹在吳柏青的大腿上。

這下可好，更難收場了。

“鬧夠了吧，馬上就上課了。”齊北月聲音淡淡的。

“她踢了我一腳！”吳柏青的聲音聽起來很尖銳。

“同學，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和你坦白，”餘瑞安輕聲，努力做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和你的病一樣，我其實也很難控制自己腳的去向……”

餘瑞安的神情，自認為十分到位……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

其實不然，她話音剛落，就有人沒忍住笑，那人被吳柏青狠狠瞪一眼後，連忙收了笑把臉埋書本裡去。

預備鈴聲響起，這場鬧劇被迫中止。餘瑞安就要坐下，卻被人拉住袖子，她怔怔，看着袖口那修長的手指，又聽齊北月開口，“你去靠牆的那個位置坐，我會去和老師說。”

齊北月邁步向前，接着去收作業，餘瑞安沒有立即跟上，她把剛才的椅子好好放回桌子下面。餘瑞安轉頭看吳柏青，“我幫你安置好了，免得下次發病弄出太大的聲響，打擾到同學學習就不好了。”

說完話，餘瑞安沒看吳柏青的神情，便向靠牆邊去。落座，收拾好書本，餘瑞安側頭看向身邊的桌面，桌面很幹淨，隻有一本課本放在上面，安然寫着“林熏”兩個字，看起來應該是女孩子的書本。

現在隻有兩個人在收作業沒回座位，這不是齊北月的座位，那就隻能是那個女孩了。

餘瑞安從書包掏出筆記本，開始記錄今天一天的課程表。

隻是……為什麼齊北月在她身邊停住腳。

餘瑞安抿嘴，擡頭去看齊北月，男生正和後桌讨論作業的事情，他留意到餘瑞安目光，轉而兩人對視。餘瑞安怔怔，“我是新來的……”

這一句話讓齊北月一愣，“怎麼了？”

“我應該不用交作業吧？”餘瑞安小心提醒。

“啊？”齊北月有片刻迷茫，刹那後含笑，“當然不用。”

說話間，任課老師站到講台上，拍手讓班級安靜，“上課了，同學們，都回到自己的座位。”

齊北月伸手敲擊她的桌面，“讓我進去”

“！”餘瑞安心中一驚，連忙起身，這才看見另一個女生已經落座。

我應該不用交作業吧……餘瑞安窘迫。

原來靠牆那個座位，居然是班長。

齊北月坐下，看桌面上書一眼，轉頭去把書遞給後座女生，餘瑞安轉頭，見那本書一路被傳到剛才收作業的女生手裡。

餘瑞安咂舌。

真是好大一個煙霧彈。

開始上課，老師風趣幽默，引得班級同學多次大笑。

餘瑞安忍不住轉頭看向最後一排，見蘇夢楠一樣笑得開懷。

那些欺淩畫面在眼前，記憶中滿是傷痕的臉、記憶中蒼白毫無生氣的臉，與眼前那張大笑的臉重合，餘瑞安有些恍惚。

她确實是自己的妹妹，隻不過為什麼會是這個狀況，蘇夢楠為什麼站在霸淩的一方。

餘瑞安想不通，為什麼想保護的人，會變成她痛恨的人的幫兇。

窗外的樹葉被風吹動，搖搖晃晃的樣子讓她思緒漸遠。

那時候也是四月初，隻剩兩個月就要高考。清晨陽光明媚，她在高三九班，早課上書聲琅琅。學生們認真，偶爾有幾個搗亂的孩子，逗得身邊人發笑。

“考上理想大學，會有更好的未來！”一個男同學用飽滿的語調學習班主任的話語:“同學們！美好的一天都開始了！你們還在昏昏欲睡？”

一個粉筆頭從講台上被扔下來，紀律委員瞪大一雙眼睛，“安靜！”男生嬉笑着閉上嘴，搖頭晃腦地朗讀着書本内容。

她趁着機會把糖果塞進嘴裡，笑着打趣他學的不像。

“聽說你買了風華的口紅？”同桌突然轉過頭來。

“我妹妹喜歡西柚色，這是我準備給她的生日禮物。”她拿出口紅，那口紅很是精緻，“去年限定太貴了，隻能買個普通的口紅。”

陽光落在身上，很暖和，四月已經是春初，室外吹進的風都是暖和的。

她高三，妹妹高二，他們家庭的未來是充滿希冀的。

可轉眼，所有都被黑暗籠罩。

妹妹從醫院高層翩然落下，在一片豔麗顔色中匆匆結束這一生。在醫院診斷的這天，蘇夢楠的同學也到醫院，對妹妹冷嘲熱諷。在見過那個女生之後，蘇夢楠悄然離世。女生也被随後趕到的父母失手推下樓去。

她聽過那個女同學的盛名，秋葙萦，高二轉學生，學習好人緣好，各方面都是優秀的，再加上出色的外貌，整個人都像舞台上閃光燈下的閃耀的人。

就在這一天，兩個年輕生命悄然離世。雙方父母糾紛，兩副沉睡的容顔，兩個家庭的未來皆滑下深淵，她的家人面臨刑罰，一切未來的希冀皆成幻滅，這個夏天，前所未有的黑暗籠罩住他們家。

那是上一世的記憶。

她與他人簽訂契約，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時間定位在一年前。

她現在新的身份是餘瑞安，而不是蘇夢楠的姐姐。

原先的餘瑞安在四年前的一場事故中死亡，她變成餘瑞安，和蘇夢楠同年級，這一年同在高一。

這一次，她要保護蘇夢楠，她要保護好自己的妹妹。

隻是，現在的妹妹，還需要他人保護嗎？

眼前女孩子笑得燦爛，餘瑞安的注目被吳柏青發覺，吳柏青狠狠瞪過來，蘇夢楠被提醒看向她，四目相對，視線交集須臾後，蘇夢楠低下頭快速寫些什麼，而後遞到吳柏青面前，随後兩個人捂嘴笑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