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詩靈聽到旁邊低聲議論,有人猜測是不是要捉弄他。
她聽得個大概,同時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身上。
看着看着,方問州的耳朵尖紅了……
柳詩靈愣愣,察覺這樣不妥,心裡沒了底氣,聲音更小了些,“方師兄,我在問你話呢,到底可不可以?”
方問州的表情略有松動,他的嘴角動動,随後視線掃過食堂的衆人。
最終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他的耳尖又紅上幾分,像是被火烤熟。
方問州再三猶豫,還是點頭,“我是,可以。”
他的聲音仍舊如水溫柔,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能夠聽得清楚。
旁邊人忽然笑開了,甚至四仰開合,隻是目光隐約向他們看過來,并不知道是否具體針對他們。
柳詩靈迅速坐下,沖他彎彎眼睛,“你喜歡吃紅燒肉?”
她将碗往前一推,十分友善道:“我這裡有很多,都給你。”
方問州的表情有一瞬間裂痕,他看向柳詩靈,睫毛輕顫,不知為何,多了幾分碎裂的感覺。
他的語氣驟然變得冰冷,“一定要這樣嗎?”
柳詩靈連忙擺手,善意笑起來,“沒有,你愛吃的話都給你,你若是不愛吃,那就罷了。”
她連忙解釋:“吃不上就丢了也可以,不要有負擔。”
見他臉色冰凝似的,她倍感無措,心情也跟着沉重,她默默将食物拉回來。
柳詩靈走神,想着這種情況,怎麼收場,自己如果不吃一口應該也會很尴尬。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同時懊惱地看向周圍人,這下真鬧笑話了。
卻是意外地,沒有人以看熱鬧的目光望過來。
“這裡規定不能浪費。”方問州開口,語氣依舊冷得厲害。
然後他拉過碗,将整碗紅燒肉放到自己的面前。
他以冰冷姿态接受她的好意,看起來完全是在給她台階下。
柳詩靈一口氣提着,上不去也下不來,更不知道這種情況如何開口。
于是她隻能默默将紅燒肉吃下去……
嘔。
她沒忍住吐出來,立即用手帕包住。
肉實在肥膩,甚至沒有鹹味。一口咬下去的時候,油花在嘴裡一層層蔓延開來,惡心的她眼淚直流,恨不得把胃酸一起反出來。
模樣實在窘迫至極。
柳詩靈沒來得及為自己的行為表示歉意,她下意識看向方問州,他面無表情,把紅燒肉一塊一塊的往嘴裡塞。
方問州的表情平淡的,就好像那是個什麼稀松平常的食物一樣。
柳詩靈有些懷疑,或許是偶然性作怪,她正好吃到了鹹淡不均的位置。
她也顧不得什麼,直接把筷子伸向碗裡。
她夾出位置不同的兩塊紅燒肉……
她忍了半天,才沒有當場吐出來。
吃不了一點。
綿密惡心的口感,還有那個腥臭味道,實在難以下咽。
柳詩靈捂着嘴跑出去,漱了幾次口,才把味道清幹淨。
眼淚幾乎模糊了雙眼,她吞吞口水,還沒從那黑暗食物中緩過神來。
昏天黑地的感覺浪潮中……她将現象串聯起來,似乎恍然明白了一切。
方問州長相是優越了些,但這決計不是許多人因仰慕去投喂……而正相反,是衆人默認下的霸淩。
食堂要求不能浪費,一輪食物樣式是固定的,而最難吃的,大家都統一塞給了方問州。
他犯了什麼錯嗎?被衆人一緻孤立愚弄。還是他沒有任何錯,是衆人抱團欺辱他?
柳詩靈咬咬牙,憤憤向屋裡走去,她不屬于學院,至少她現在,不該給其他人添麻煩。
她再次坐回方問州的身邊,她注意到他已經把碗裡的紅燒肉撥到他碗裡,碗與其他空碗落在了一起。
柳詩靈幹脆把三個空碗搬到自己面前,把帶尖的紅燒肉撥過來不少。
她表情憤懑,牙關一咬,壯志淩雲,活有種向死而生的灑脫,然後幹了一大碗。
好在,好在那湯味道比較重,能讓她在窒息中緩口氣。
最後方問州似乎跟她說了什麼,但她全然沒聽到,隻是捂着肚子虛弱地遊蕩回住處去。
吃東西吃出耳鳴來,她還是頭一遭。
她遊蕩回住處去,一個勁吐也吐不出來,胃都要翻過來。隻能一邊幹嘔,一邊喝白水去壓。
大門被人敲響,她去開門,見到鐘溟。
月色柔和了他身上不近人情的感覺,令他看起來更加溫柔美麗。
他見她的樣子微愣,下一秒眸中染上笑意。
鐘溟單手化出一面水鏡,将鏡子放置于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