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桁被南荀牽着走了一路,吹吹風,此時覺得自己的臉終于不那麼熱了。
南荀看着周桁如釋重負的樣子,還以為是與那些人交涉,吓着了,好心安慰道:“阿桁,你别怕,謝暄和整個蒼山都是你的後盾,我也會保護你的。你也别聽他們瞎說,他們又不是親曆者,說的話能有幾分是真的?等你恢複記憶,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周桁根本就不是擔心那些風言風語,聽到謝暄的名字,堪堪平複下來的心情,這時候又開始微微蕩漾。
南荀并沒有發現周桁的異樣,提醒周桁跨上面前的幾層台階,轉角就遇到了祁項連和明溯。
“周兄!剛好我們師兄妹二人要去看你呢!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南荀之前沒見過祁項連和明溯,現在知道他們是友軍,自來熟道:“我與阿桁去飯堂吃飯,長清真人說了,他得多出來走走。”
這些日子,周桁的飯食都是由胡楊和方勾單二人送去流雲峰的,如今周桁可以光明正大出現在蒼山,長清真人便讓周桁多出來走走。
周桁還沒來得及謝謝二人在堂前為他說話,現在見到這二人便想着好好答謝一番,隻是還沒說話便産生些奇怪的感覺。
氣氛确實有些怪。
祁項連即便先前有些懷疑周桁的身份,但是真的确認之後,反倒覺得有些不真實了。
祁項連原先是非常敬佩千華散人的,雖然對于半仙的徒弟,隻是遠遠見過一面,對他的認識全都是來自于那些修仙界耳熟能詳的傳聞。對于那些修為比他高的人,無論是先天根骨奇佳,還是後天勤能補拙,他都是十分敬佩的。曾經他當成目标追逐的人,此刻真真實實站在他面前,即便修為盡失,成為世人眼中的草包,他依舊懷着十二分的誠摯與欽佩。
就像是流行劃過夜空,看見的人會稱贊,會拍手叫好,錯過的人也不會因此感到惋惜,因為見過的人也隻是見過而已。
祁項連曾經有些感概,也為周桁感到可惜。可是後來想想,人生哪能處處順意,人不可能從生到死都是一帆風順的。更何況,據他觀察,周桁對于自己耀眼的曾經,似乎并不在意。所以,祁項連便也有些釋然了。
明溯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周桁了,先前周公子周公子地叫人家,現在知道人家真的就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那位,難免有些拘謹起來。
周桁大約也能感受到自己與這二人之間有些别扭,坦然笑道:“幾日不見,二位怎的生疏了嗎?”
明溯性子直,說道:“沒有,沒有,當日有些唐突,還請周公子莫怪。”
周桁搖頭道:“哪裡的話,還要多些二位今日為周桁仗義執言,周桁才得以洗脫嫌疑。”
說到這裡祁項連有些慚愧,在他心裡,周恒就是因為救了他們才會惹禍上身,差點就死在禁地裡。即便周桁已經和他解釋過了,是因為黑衣人下想抓常辭,祁項連還是過意不去。
幾人邊走邊說,迎面遇到個人,周桁确認自己不熟悉此人,卻能感覺到那人在打量自己。
祁項連與明溯對着那人作揖行禮道:“師尊。”
師尊?周桁想起來了,是端陽派掌門林岨屈。
既然是長輩,周桁還端端正正行了個禮:“見過林掌門。”
南荀最煩中原的這些繁缛雜重的禮節,奈何他現在是周桁的朋友,他不想給周桁招黑,隻得有樣學樣,叫了聲林掌門。
誰知林岨屈就靜靜站在原地,打量了好一陣,才在祁項連的提醒下應了聲。
南荀心想這人真是莫名其妙,既然是一個掌門,修為定然不低,反應這麼遲鈍的嗎?
周桁原以為與林岨屈打個招呼就算過去了,誰知他竟主動開口說話。
“周桁,周桁。”
林岨屈将周桁的名字在嘴裡翻滾着念了兩遍,頗有些意味不明,周桁與南荀,包括祁項連與明溯都感到不解。
“千華散人可還好?”
這是第一次有人問起周桁的師父,周桁略微思索一番,答道:“師父他老人家雲遊四海,自九年前就沒見過了。”
林岨屈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也是,半仙獨身慣了,倒也不出意料,我還以為,他老人家收了徒弟,便能安穩一些呢!可歎!可歎呐!”
說罷在幾人的目送裡走了幾步,幾人以為他就這麼走了,誰知他又轉過身來,道:“項連,明溯,你二人跟我來。”
祁項連二人道别之後便随着林岨屈走了。
周桁垂眸,千華散人身故的消息,他隻與謝暄說過,二人商量着先瞞着,裝作不知情。畢竟半仙身死對于修仙界來說不是小事,此時疑點頗多,不能輕易透露。
對于林岨屈說的話,周桁是不在意的,倒是南荀,反應比他還大。
“他是什麼意思啊?一大把年紀了,怎麼說話酸溜溜的?什麼叫‘半仙獨身慣了’?什麼叫‘以為收了徒弟,便能安穩一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半仙多熟呢!我看他就是嫉妒,嫉妒半仙的修為,嫉妒人家收了個天資卓越的徒弟!歎什麼歎呀他!輪得到他來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