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桁心想,謝暄長得也很好看。
謝暄眼睛掃過那些人,起身走了幾步,周桁疑惑道:“去哪裡?”
謝暄道:“買衣裳。”
謝暄要去跟那些人買些看起來不那麼好的衣裳,他們這一圈人,各個長得出挑,身上的衣裳也都是上好的料子做的,尤其是南荀那一身暗紅色的衣裳,以及滿身的金玉挂飾,到哪裡都太過顯眼,與那些衣着樸素甚至有些破爛的人一同入城,未免顯得太過格格不入。
周桁的視線随着謝暄的方向看過去,那邊的人臉上雖然都洋溢着笑臉,卻依然難言桑滄之感。周桁這麼多年從未為生計發愁,他根本不知道那些話本裡寫的民間疾苦,出了雲州城,接觸的都是世俗之外的修仙之人,他們也不會為生計發愁,若是他們願意,下山除祟,便能有些收入,而那些子弟多數家境不差,也不用為生計發愁。
周桁依然沒見過真正的民不聊生是什麼模樣,他隻是容易心軟,哪怕隻是有一個人在他面前摔倒了,他都會産生憐憫。
而周桁自己,遇到謝暄之後,他根本沒來得及想如何生存這件事,謝暄在他身邊,會默默為他準備好一切,大到出行的馬車,小到一根别頭發的簪子,周桁從未自己去考慮過。
然而周桁現在才反應過來,謝暄從穆提山開始,就已經在默默對他好了,而他已經漸漸習慣了,習慣到有些忽視了這些細節。謝暄總是默默在做,似乎從不在意周桁是否知道,也不在意是否能得到同樣的回報。就像闖禁地去救他,若不是榮谷無意中透露,周桁永遠都不會知道謝暄是因為救他才困在禁地裡的。而事後周桁甚至從未想過,那麼高的懸崖,謝暄是跟着他直接跳下來的嗎?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謝暄的愛意從不宣之于口。
......
謝暄回來時手裡抱着一堆灰撲撲的衣裳,身上已經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衣裳了,跟他那張臉格格不入,甚至有因為謝暄個子太高,肩膀太寬,那衣裳穿在他身上是真的捉襟見肘,莫名給他着一個人添了些喜感。
謝暄随意扔了兩件給周懷瑾和南荀,又遞給周桁一件。周桁将那件布滿補丁的衣裳放在石頭上,站起身就開始解腰帶。
謝暄忙按住他的手,周桁不解:“不是要換衣裳嗎?”
謝暄彎腰将那衣裳拿起來,直接披到周桁身上,小心整理着。
“你清瘦些,這衣裳寬大,直接套在外面即可。”
謝暄實在是不願意讓周桁貼身穿這些粗糙的衣裳,特意給周桁找了一件寬大、幹淨些的。
南荀将自己那件抖了抖,瞬間被嗆得咳嗽起來,“不是,我說,那人是穿着這件衣裳在土地裡打滾了嗎?這,這,真是!”
南徐懷疑謝暄是故意的,奈何謝暄身上那件也如他一樣灰撲撲的,周懷瑾那件也是,隻有周桁身上那件看起來幹淨極了。
好吧,謝暄的确是故意的,但如果這個例外是周桁,南荀自然不會多說什麼,最後投向謝暄質問的目光也變成了贊許。
南荀忽又想起什麼,說道:“那老伯還說,不準帶武器進城,以防傷人。”
謝暄将塵華劍從腰側解下來,手腕動了動,劍就消失了。
南荀:“哦?”
再一看周懷瑾,相同的動作,他的配劍也消失了。
周桁就那麼看着兩把劍消失卻不為所動,南荀還朝他瞎比。
他的師父千華散人,屍骨如今就被煉化藏在他胸前的玉佩裡,有一有二就有三,藏一把劍倒不覺得驚奇了。
幾人換上衣裳,圍坐在火堆邊聊着天,謝暄話少,但他聽見周桁說話,他就笑,微微地笑。
聊着聊着,周桁忽然想起來什麼,伸手在地上摸了一把,謝暄不知他要做什麼,就看着他低着頭抓了一把什麼東西就往嘴邊送,謝暄忙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
周桁仰起臉,愣了一瞬,就着謝暄的手,将手上的東西在臉上糊了一把。
夜間的土地有些潮濕,剛好就粘在周桁臉上,黑白分明。
謝暄輕笑出聲,周桁也笑,他眨眨眼,說:“謝謝你,謝暄。”
謝謝你無條件地對我好,謝謝你信任我,謝謝你無微不至的照顧,謝謝你喜歡我,謝謝你愛我。
南荀和周懷瑾對視一眼,又各自别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