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不寄盯着她那條通話記錄,一串本地的電話号碼,他沒在通訊錄裡存過。
季不鳴對這個家應當也不會存在什麼美好回憶,同城工作後就近租了房子,除卻節假日鮮少回家,怎麼突然想回去了呢?還非要拽着他一起。
傍晚時分,季不鳴發了條消息通知他車到了,季不寄沒背包,手機揣兜裡,出了校門。
她的車剛好停在西門的一側,季不寄低頭看了眼她發的車牌号,有兩個3兩個7,确實是這輛黑色的小轎車。
季不寄拉開車門,坐進副駕。半年沒見,季不鳴的頭發剪短了,幹淨利落,給人的感覺十分鋒利。
車子發動,駛往湖東區,一路上兩人不發半語。季不鳴放了首車載音樂,心無旁骛地開車,季不寄隔一會兒瞥一眼手機。
“西大的校門口那家甜品店不錯。”季不鳴陡然打破了車内的寂靜。
季不寄沒擡起頭:“是不錯。”
“有人給你發消息?”季不鳴問,她覺察到了季不寄的小動作。
“沒有。”季不寄否認。
那就是在等消息了。他隔三差五地看看手機,像是因什麼東西而牽挂着。這副模樣出現在性情冷淡的季不寄身上,着實引人遐想。
“老師?朋友?還是……”季不鳴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我要有弟妹了?”
她每問一句,季不寄就輕晃一下頭。問到最後,他忍不住開口道:“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季不鳴聳聳肩:“我是你姐,關心你不是應該的?”
季不寄認為這種話從自幼剝削自己的季不鳴口中說出來非常荒謬,他閉了閉眼睛,扭頭問:“你到底為什麼非想回家?”
季不鳴道:“我想吃媽做的菠蘿排骨了。”
季不寄一怔,擡眸望向她。
他們母親在飯館幹過一段時間幫工,跟着在後廚學了點皮毛,做得最拿手的家常菜便是菠蘿排骨。記得有一年豬價上漲,季不凡嚷嚷着要吃排骨,季母在早市上買了小一斤,心疼得不得了,端上餐桌了還在念叨。
焦香排骨包裹着誘人的糖色,與小塊菠蘿相得益彰,季不凡夾起一塊熱氣騰騰的排骨肉,往嘴裡送,被燙得像小老鼠一般亂叫。季母拍了他一下,說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季不寄沒動筷子,他姐倒是伸筷夾了好幾塊,拌着米飯大快朵頤。隻不過她夾肉的時候,會從碗邊偷瞄母親一眼,趁她不留意的功夫,再劫走盤子裡的肉。
“那你為什麼非要帶上我?”他問。
季不鳴關掉了車載音樂,車廂倏然間安靜下來,她專注地望着前方的路,輕聲道:“季不凡今晚不在家。”
季不寄沒理清楚她的邏輯,季不凡不在家,所以她要帶上自己一起回去?這道菠蘿排骨還需要達成人數條件才能制作?
之後他倆不再交談,車子在夕陽的餘晖下飛速行駛,很快到了他們從出生起住了許多個年頭的出租屋。
季母正好下班回家,從包裡摸索出一串鑰匙,叮裡咣啷地往門裡試,廊道的聲控燈壞了好些日子,狹小的空間漆黑一片,看不清鎖眼。
季不寄替季不鳴從車上拎下來食材,瞅見他姐正杵在一邊等季母開門。
他把東西換到一邊手裡,另一隻手去掏手機開手電。
磨蹭了一會兒,他倆終于進了家門。不大的屋子已布滿季不凡生活的痕迹,他的髒球鞋歪七扭八地脫在玄關,茶幾上躺着一些煙頭,臭襪子丢在沙發上。
“你倆先歇會兒,我去做飯。”季母道。
季不寄在客廳看了一圈,實在無處落腳,遂轉身進了卧室。房間約莫十來平米,一裡一外擺有兩張床,中間用一截簾子隔斷。小時候他們姐弟三人一起睡這間房,季不鳴住裡邊,後來她有了工作不再回家夜宿,季不凡便把他趕去了那張床,被褥枕頭一并給他丢了過去。
季不凡今天不在,季母早上開了窗,屋子裡刮進來了室外的草木香。
他無意多看季不凡的私人物品,往裡邊走去,拉開了那道簾子。
靜谧的裡間,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坐在窗台邊上,姿态閑适,腿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金羽草般細長漂亮的眸子朝他看了過來。
季不寄的表情霎時變得如喪考妣。
“我想吃外邊的芋泥麻薯團。”時恩賜指向窗外的路邊小攤。
季不寄按了按額角,不是說建國以後不許成精麼?
“你來我家做什麼?”他冷聲問。
時恩賜一展笑靥,似是夜裡的昙花一現,姣好的容貌攝人心魂:“我給你帶了好東西,你一定要收下我的心意。”
他眨眨眼睛,神神秘秘地從身後掏出一個袋子。
季不寄直覺不是什麼好東西。
“噔噔~”
他把裡邊的東西倒在了季不寄的床上,是一條華美絕倫的公主裙,輕盈的薄紗上鑲嵌有一顆顆碎鑽珍珠,裙擺蓬松唯美,仿佛沾染了宮廷的玫瑰花香。
季不寄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蹙眉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有異裝癖?”
時恩賜長腿一擡,落到地面,抓起那條裙子,一步步逼近季不寄,聲音暧昧撩人。
“很喜歡這條裙子的人,不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