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千翟視線跟着水福離去的背影,微風拂過門框吹到他臉上,緩慢地眨眨眼,他不怕失去,可他怕身邊的人因他而失去什麼。
不多時,水福提着小木箱回來,餘千翟收回思緒坐起身,水福擡下巴朝門點了點,“去沖一下吧。”
餘千翟走出門,再回來時,案桌上已經擺滿塗好藥膏的細布,将僅有的裡衣褪去挂在腰間,上半身裸露出來。
餘千翟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已經變成青黑色,看上去着實駭人。
水福讓餘千翟坐好,随後拿起案桌上的細布塊對準一塊淤青下死手,揉了數十下後用麻布圍繞身體将細布固定好,二人全程無交流,最後一處固定好,水福開始收拾剩餘的東西。
水福拿出一個青瓷罐子放在案桌上,“剩下的你自己來吧,明日想吃什麼,你表兄給你做。”
餘千翟道:“表兄也不是親的。”
水福提着藥箱往外走,臨走重重的扔下一句話,“不惜命死的早。”
餘千翟聳聳肩,“有道理,但是歪。”
藏青色的天空點綴着密密麻麻的珍珠,不太圓滿的月亮挂在珍珠中央,與此同時,一處風景淡雅的涼亭裡坐着一對父子正在興緻勃勃的賞月。
“羽兒為何不喜圓月呢?”
“這世間包羅萬象從未有圓滿二字。”
“禮部的文書下來了,陛下派你去做主領人之一。”
明落羽抿一口清茶,“猜到了。”
明舟山看向自己的兒子,“料事如神,随我。”
陽光灑向大地,一片暖意,兵器房叮呤咣啷的響聲驚動了房頂的貓,罵罵咧咧的叫幾聲跑到另一個房頂去睡覺。
房内灰頭土臉的三人面面相觑,盯着滿地的狼藉,餘千翟雙手叉腰有一種想把這堆銅鐵回爐重造的想法。
水福蹲在地上拿起其中一把劍,“這把劍是當年嶽老将軍親手打造的,聽說削鐵如泥,如今鏽成這樣,别說削鐵了,砍個白菜都費勁。”
餘千翟彎腰随手拿起一把大刀斧左右觀察,看看還有沒有挽救的可能,“權叔前年去世了,府中這些小事自然就無人注意。”
苗晨慚愧道:“權叔年紀太大了,話說不大利索我沒學到太多。”
水福挑着還能挽救的兵器,“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苗晨,權叔當年在軍營裡是雜兵,什麼都會什麼活都幹,是個愛操心的,這年紀一上去了,說話就東一頭西一頭的怕自己忘了。”
苗晨驚訝道:“權叔以前是軍營的?”
餘千翟擡起大箱子,聲線沒有絲毫變化,“這府裡都是軍營下來的,老家沒人無處可去,就都帶回府裡養着。”
苗晨震驚的一時不知如何表達,餘千翟試着擡更大的箱子,有些吃力,招招手讓水福來幫忙,水福把流星錘扔到角落的箱子裡過去幫餘千翟。
餘千翟道:“苗晨,如果你想學怎麼做管家,可以跟趙爐學,他以前在軍隊是做賬的,做事情細心的很,順便跟他學學怎麼看賬。”
“我?我也能做管家?”苗晨激動地走到餘千翟身邊,“就在咱們府裡?”
餘千翟彎着腰上半身在箱子裡摸索聲音有點悶,“不然你想去誰家府上,你這麼小也就将軍府敢把你放在管家的位置上。”
餘千翟直起腰看着苗晨,“等我從戍邊回來希望你有所成就,在這府裡多上些心,讓我娘少操點心。”
苗晨用力點頭,“我一定會有所成就替夫人分擔的!”
餘千翟又彎腰下去把剛才沒抱出來的箱子抱出來,箱子形狀呈現正方形,他有些疑惑,兵器裡面能讓正方形箱子裝着的一時半會還真就沒想到,打開箱子看見東西後愣了一下。
“水福,你看這個。”
水福拿着一把通體翠綠的短刃走到餘千翟旁邊,後者滿臉嫌棄,“你能把那翠綠的刃扔了嗎?”
水福的視線在短刃跟人之間遊走一圈,“庸俗,不懂得包容特例。”
“......”
二人齊齊看向箱子裡面,水福驚喜的想跳腳,隻見箱子裡躺着一把小巧且精緻的折疊弓,通體漆黑藏着赤色的裂紋紋路。
弓梢鑲嵌着兩顆赤玉,餘千翟拿起弓颠颠,比尋常弓輕了不是一星半點,又摸摸弓弦,摸不出是何材質。
“咱府裡還有這寶貝。”水福不敢置信,餘千翟把弓遞給水福,水福接過也颠了颠。
餘千翟道:“苗晨,把這些鏽了的扔到角落去,剩下的這些就交給你了。”
水福把弓放回箱子,跟門口一小堆東西放一起,“還有,苗晨,你回頭用完飯把這堆東西送到公子房裡,這兩個馬鞍送到馬廄去。”
苗晨回道:“是,我記住了。”
夏末正午的陽光還是很毒辣,餘千翟與水福并不不在意,将馬帶到空地給馬洗澡。
共冢一見到餘千翟就用門面去撞他的肩膀,水福不由得出聲。
“它不會是對你有怨吧。”
餘千翟蹙眉道:“也許真是有怨。”
兩匹馬一個白的發亮,一個黑的發亮,從陽光最毒的時候站到了烏陽西下,将馬鞍裝好試試又摘下,把馬牽回馬廄。
馬繩從垂落彎曲的弧形慢慢變成直線,水福回頭去看,拽了幾下沒拽動,往回走了然,又是胡蘿蔔......
水福認命的拿起胡蘿蔔喂給追雲,餘千翟見一人一馬落在後面也帶着共冢回來,拿起一根胡蘿蔔遞到共冢嘴邊,共冢哼叫一聲往後退。
“......”
“......”
把馬送回馬廄,宮中的秘旨便送到了,文書上寫的是六日後出發,此行出發從南門出城,到城外五裡處聚集。
一路向東南走官路前往雁江,在向西走過紫江、春城、晉城、安陽、章射、青州、臨洲、華野、遵泉、古港、金佳、淩山、昌蘇、最後到花月繞施國戍邊剛好一圈,再從花月回都城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