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落羽倒在地上,再回頭時閉上雙眼,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而是‘咚’的一聲悶響,原本在餘千翟手中的劍此時插在黑衣人的身上。
餘千翟赤手空拳面對十幾名刺客,眉頭不皺眼睛不眨。
亂刀砍下,餘千翟用刀鞘格擋,直到腳下找到剛才殺死的那具屍體,腳尖輕輕一挑,大刀從地上彈起到自己手中。
忽的背後一涼,餘千翟身形微頓,繼而有熱源流下。
餘千翟像是感覺不到疼痛面對十幾個人的刀劍依舊面不改色。
兵器碰撞的聲音響徹整個雲霄,一杆紅纓槍橫空出世,餘千翟棄手中刀,接紅纓槍,一招絞槍将三人兵器挑至半空,紅纓槍插入敵人溫熱的胸口。
餘千翟抵住紅纓槍逼退敵人數步,最終将敵人甩飛出去。
餘千翟臉上鮮紅的血珠映襯着亮的出奇的雙眼,猶如地獄中索命的羅刹降臨人間,黑衣人望着紅纓槍的刀尖連連後退。
餘千翟感到身後有一道勁風襲來,一招回馬槍穿堂而過。
黑衣人隻餘半數,明落羽暗中潛行,出神入化讓人抓不見頭尾,還沒碰見他的影子便見閻王。
刺客見情勢不妙落荒而逃,水福跟霍格趕到要追,被餘千翟攔下。
“回去告訴你們老大,想殺明落羽,問問我餘千翟手裡的劍同不同意!”
刺客邊跑着邊喘着粗氣,“老子都說不能晚上行動,打一晚上打錯人了都不知道。”
“現在說有個屁用啊,回去想着怎麼跟老大交差吧。”
餘千翟支着紅纓槍單膝跪地,垂頭大口呼吸着。
水福說着蹲下身要背餘千翟,“三殿下那邊也圍了不少,刺客将近五十人,下血本了。”
明落羽踉跄着從暗處走出,嘴唇微微發抖,從他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餘千翟背後的傷,鮮血已經染透他上半身的衣物。
餘千翟感到後背黏膩潮濕,全身都在往外冒虛汗,眼前逐漸變得模糊,看着半蹲在地的水福變成兩個,再變成三個,眯眯眼睛還是模糊,最後不堪重負向前倒下,明落羽眼疾手快扶住了餘千翟。
水福反應過來接過餘千翟背了起來,随即摸到一片黏膩,不祥的預感幻化成了現實。
幾人帶着餘千翟趕回營寨,軍醫看着餘千翟後背的傷,傷口還在滲血,用藥粉臨時撒在傷口上,又翻箱倒櫃找出半顆百年老參,大火直接熬上,最後靠着一瓶止血的藥粉跟半碗參湯把餘千翟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天光大亮,滿地的屍體排成一排,霍格正在統計傷亡。
明落羽發絲淩亂趴在餘千翟床榻邊淺眠,水福輕手輕腳掀開簾子,手裡端着碗小火炖出來的參湯。
明落羽睜開雙眼,眼前先是出現一個碗邊,再是一整個瓷碗,還有一雙粗壯的手。
水福道:“明主領,你去睡會吧,我守着他。”
明落羽坐直身體,這才注意到水福身上的衣物,已然不是稍微有些精緻的勁裝,而是一身輕甲,輕甲亮的甚至能看見明落羽身形的輪廓。
明落羽搖搖頭,“他是因我如此,不等他醒我是不會安心的。”說罷又想到什麼,“三殿下呢,他沒事吧。”
水福的視線從餘千翟後背的傷轉移到明落羽的臉上,“三殿下腿上挂了彩,不嚴重。”
施起銘腿上那道彩不是說非傷不可,夜裡黑燈瞎火的施起銘跟霍格走散了,他也是命好,碰見敵方的弓箭手正在那瞄着。
施起銘毫不猶豫的一劍砍下去,第一次幹取人性命的勾當沒經驗,那人非但沒死還轉過身來羽箭的箭尖就這麼指着他。
施起銘反應極快一劍穿膛,那人倒下前架在弓上的箭嗖的飛出去,好巧不巧,紮在施起銘的大腿上。
隻有施起銘自己知道腿上這傷怎麼來的,他不願意說,水福不知來龍去脈,隻知他腿上傷了。
明落羽又問,“連霍呢?”
不提連霍還好,一提連霍水福眼皮直跳,說他命好吧,他在亂刀亂劍的人堆裡亂跑,說他命不好吧,他從亂刀亂劍之下啥事沒有的活了下來,一點油皮沒破。
嘴裡還一直念叨着“累死了,吓死了。”
連霍的平安跟水福有很大關系,連霍往哪跑,水福往哪追,一個前面吸引敵人,一個在後面追着殺敵。
“他一點油皮沒破,放心吧。”
明落羽聞言安心不少,水福在營帳内等了會,見餘千翟沒有要醒的迹象,明落羽也始終目光不離的守着,想想還是出去了。
“明主領,我去外面看看。”
明落羽‘嗯’了一聲。
營帳外,施起銘拄着個棍子,看着滿地的屍體表示‘我佛慈悲’。
霍格道:“殿下,我方四十七人死,十二人傷。敵方三十二人死,還有兩個活口。”
施起銘道:“把這些死去将士登記造冊,等回到都城給他們的家裡人赙贈,那些傷殘的将士,先歸成一個小隊,把多餘的馬給他們照料,在派幾個身強體壯的一塊跟着。”
說着,施起銘看向身旁剛走過來的水福,“這麼多屍體都埋了嗎,那得多高的墳。”
“......”水福無語真是好一個多高的墳。
水福答道:“殿下,扔坑裡燒了之後在填土。”
施起銘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就交給你跟霍格了。”
施起銘說罷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一瘸一拐的走進餘千翟的營帳。
明落羽正在給餘千翟喂湯藥,可他傷在背部整個人是趴着的,參湯根本喂不下去,明落羽又扶不動最後隻能作罷。
施起銘随便找個地坐下,聲音有些不穩,“他一直沒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