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啟程揚起一片黃沙塵土,井功衛望着折玉的背影漸行漸遠,良久,聲音沙啞道:“多謝你救我娘子一命”
“安陽是個牛鬼蛇神的好地方,不知折玉公子可有對策。”明落羽頭不偏眼不斜的看着前方,沒有多餘的目光分給後側方的折玉。
“井太守說在下适合去那,在下便去。”
“聽折玉公子這話,原來是井太守派公子去的。”餘千翟回頭盯着折玉把話說完才回過頭。
折玉扯動嘴角,“跟井太守沒有任何關系,是在下想去那邊闖闖看。”
施起銘道:“那這些時日折玉公子就跟着我吧,定讓你平平安安抵達安陽的。”
折玉愣住一瞬,“這不妥吧,三殿下,如若有什麼軍情洩露出去,恐怕在下難逃幹系。”
餘千翟道:“不勞煩折玉公子費心,行軍途中一應事務是我在負責。”
折玉不好再多說什麼,幹脆閉嘴,一路上衆人沉默。
是夜,火堆‘噼啪’炸出聲響,餘千翟坐在火堆旁擦拭着手中的劍,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出現,寒光劃出一道弧線,利劍已然架在來人的脖頸上。
折玉渾身僵硬,“餘……餘主領很是警惕啊。”
餘千翟緩慢的拿下配劍收回劍鞘,出聲提醒道:“折玉公子,深夜莫要在軍營中亂走。”
折玉道:“這不是馬上就到換崗的時辰了,我見三殿下并無要起身的意思,便來替他。”
餘千翟挑眉,“公子與三殿下營帳雖說離得近,但也不是住在一起,看來公子觀察的甚是仔細。”
折玉笑笑,“餘主領真是說笑,在下也是在軍營中待過的,這營帳内是否亮起燭燈自然一看便知。”
餘千翟帶着輕蔑‘哼’笑道:“公子不知,三殿下不守夜。”
折玉賠笑的臉再也挂不住,霍格的出現打破二人之間微妙的氣氛,“餘主領,換崗了。”
“嗯。”餘千翟應聲,繼而想起什麼,“下軍令,加強防衛。”
霍格道:“是!”
餘千翟走近折玉,眼神冷漠,“既然公子知道自己不是軍中之人,就應該明白什麼事該管,什麼事不該管。夜太深,公子可要小心點,我軍營裡的兵不是吃幹飯的。”
餘千翟不等折玉反應便轉身離去,他是最早一班崗,明落羽近日不值夜每日都等餘千翟回去才入睡。
餘千翟擡手正要掀開帳簾,一道昏黃的光照射在餘千翟輕甲上,子歸坐在石墩上手裡拽着根繩子,繩子另一端連接着帳簾尾巴的一角。
餘千翟蹲下身與子歸平視,“我與落羽夜晚輕易不會有事叫你,你不用日日夜夜守在這,宏哥已經跟我請示過了,以後你跟他一個營帳。”
子歸擡起臉看向被黑暗籠罩的餘千翟,一隻眼睛帶着烏青的腫着,“多謝餘主領。”
他明白這壓根就不是宏哥的意思,他不想讓宏哥見他這副慫樣,每次都躲着宏哥走,怎麼可能知道他被人欺負。
餘千翟擡手附上子歸的頭頂,“你還小,軍營裡不太适合你,等到了晉城留在那吧。”
餘千翟起身将帳簾掀的更開,感受到裙甲被什麼力量拖拽住,低頭去看瘦弱的少年。
“我不小了。”
餘千翟收回手,“是不小了,十六歲。”
子歸狠狠的愣住,繼而站起身,“别趕我走,我哪也不去,我就留在軍營。”
“日後再說。”這次餘千翟不給子歸還嘴的機會走入營帳。
子歸直勾勾的盯着帳簾慢慢下蹲坐在石墩子上,手裡始終攥着那根連接着帳簾尾巴的長繩。
餘千翟走近帳内尋找明落羽的身影,巡視一圈在床榻上看見一處隆起,放輕腳步生怕吵醒他。
明落羽翻身面向餘千翟睜開雙眼,“今日怎的這麼晚?”
“跟子歸說了會話。”餘千翟說着褪去身上的輕甲,明落羽起身被餘千翟摁住,“不用,我自己來。”
餘千翟躺上床榻明落羽将被子分給他,被褥裡面還有明落羽的體溫,将床榻邊的燭燈吹滅,黑暗驟然而來,明落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要把子歸送走嗎?”
餘千翟身後的傷已然影響不到他,但還是選擇側過身,繼而摟住明落羽,後者将頭埋進餘千翟胸口的那道疤前,聲音有些發悶,“莫要強求。”
良久,“嗯。”餘千翟應聲,彼此相擁而眠。
翌日,隊伍啟程,順着小官道離開春城地界,折玉回頭望了又望滿眼不舍,可明落羽始終覺得他的眼裡包藏野心。
施國上下的瓷器都是來自晉城,連霍自打踏進晉城地界便一直嚷嚷着要買一套茶具,水福安撫他隻道‘快到了,快到了。’
行軍第九日,連霍憋不住了,趁着飯後大夥都在,假裝不經意間坐在餘千翟身邊,“餘公子,那個,你看這晚上真涼啊。”
餘千翟平靜道:“等到晉城,水福會去購置炭火,在堅持堅持。”
連霍上次提出加快腳程,隊伍遭遇刺殺,他不好意思在提出這樣的要求,“那個,這晉城跟春城之間挺遠哈。”連霍抿抿嘴。
水福在對面忍不下去笑出聲來,連霍見狀問,“你笑什麼?”
水福掠過火光看向連霍,“咱們現下就在晉城城外十裡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