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白天，褚甯甯和呂芹來一班找離筱。她們約離筱今晚的學習小組放在上次的市民圖書館。

離筱好奇她們怎麼突然又要真正參加。

“唉。我感覺你的班主任不厚道。”呂芹一直不喜歡陸斌，“上次的小測，他在我們班裡講的不仔細。”

離筱懂了。陸斌講課是比較分明的，有些題他覺得二班的同學不必要學那麼多。因為高考不一定涉及。

三人約定，吃好晚飯，加上林桐，四人複習一下物理小測的卷子。

傍晚，四人還是坐上回那張桌子。隻是對換了座位。離筱面對開合的大門。

這次四人都很認真。畢竟是重點班的學生，對自我還是有點要求。大家讨論了幾個題，最後的大題聽離筱講。

離筱把步驟仔細講了，再拓展了一下。三人已經聽得雲山霧罩了。

“我覺得行了吧？”呂芹悶着臉擡頭，她的物理是最差的，能把大題弄懂就已經一級棒了。“真不愧是考到一班的人，那麼難還拓展知識點。這都不是課本裡的。”

“我感覺考綱裡也沒有吧？是高三的嗎？”褚甯甯搖頭，表示她也吃不消了。

離筱閉了嘴。既然不想聽，她也不多花力氣了。

倒是林桐還在問她。她就低聲和林桐讨論了一會兒。

離筱把學習表格填好，讓林桐帶去交給楊老師。她還想借兩本書，但她的學生證不能用，麻煩林桐等她一下。

林桐倒不介意，拿出語文作業，她又不等着回家，八點多回學校宿舍就行。

離筱對她感激地笑了笑，起來去書架上找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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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找了兩個書架。才看中了一本。

這本封面也是皮紋的，摸起來有質感。中指指肚捏着書角，尖利的一端，輕度地磕碰，癢癢地刺着指紋的中|央。

看着書的扉頁，思緒卻無端地飄移。

“嗨。離筱同學。”一個清爽的發音。

離筱轉臉，偏頭看到李忱然站着，離她兩個書架的距離。他目視前方，在看面前的書。拿出一本，目光又轉到離筱手裡的。

“要幫你借嗎？”

“不，不用。”離筱看林桐還在寫作業，輕輕說同學會幫她借。

李忱然聽了點頭。

她不看他了，轉過臉，把書放回去。餘光裡，感覺到他那邊的感應燈暗了。

離筱以為他走了。卻不想他又近了一步，到她旁邊的書架前。

“你的物理很好。”李忱然的聲音還是那麼清亮，和萬國之春裡聽到的一樣。

離筱沒有接話，她低了頭。會覺得她很蠢嗎？不參加物理競賽，那麼難得的機會。

“是怎麼學的？”

沒想到他問這個。離筱這才擡頭。李忱然也沒看她，隻看書架，手指指着一本本書。他上面的感應燈在他的動作下，嚄地亮起來。他的臉瞬間變得清晰。

“我從會玩球起，我爸就教我天體和萬有引力。”

“哦？”他轉過頭，玄青睫毛下垂，在面頰上落出一片扇形影。他眨了一下眼，輕笑說，“令尊肯定是個很有趣味的人。”

如果形容喜歡物理的人很有趣味，在平時離筱肯定會啞然失笑。不過他評價的是她爸爸，她肯定不會笑，還會大大地贊同。

“是的。他會和我講潮汐，日食月食。”離筱想起父親離高陽，話也變得多起來。此刻看不清他的眼，但他一定很感興趣。她滔滔不絕地說，“有一年中秋，淩晨兩點有月食，我爸特地把我喊起來看，我看到月亮從圓變成了彎勾，最後變成了一個黑紅的月亮。”

李忱然應了一聲。略颔首，光影變成氣息随着他的動作流動，落在地面上的影子，離筱感覺靠近了。原來是側面一盞感應燈亮起來了，斜射的角度，令兩人的影子重疊了一部分。

“我記得是有，我那晚堅持不下去睡着了。”他笑了一下，看向她說，“我們那時候才六歲吧？”

圖書館大門突然打開，一陣風透過書架的間隙推進到兩人手邊。

原來是褚甯甯和呂芹回來了。兩人似乎是遺留了什麼東西在椅子上，一過來就問林桐有沒有看到。然後就開始找，弄出了一些桌椅的碰撞聲。

離筱不看她們。旁邊的李忱然已轉過身，找後面書架上的書。

她很高興有人和她談論自己的父親，這人還是李忱然。她也轉身，佯裝找後面書架上的書。

“我爸爸說，物理是世界的。”

他果然轉頭，看向離筱。這句話不前不後，應該還有下文。

他在等她繼續。

“但數學是基礎。”離筱說完，立馬就後悔了。她想到那張被李忱然寫滿的數學試卷。她連基礎都不過關，還妄談物理和世界。

“冒昧問一下，令尊現在從事什麼職業？”

“他現在在西南的……”離筱說得有快，立刻打住，“他很忙的。”離高陽的職業不能輕易透露。

“他對你一定很好。”李忱然笑了聲。離筱這時擡頭，見到了他的面容，和第一面見到的笑臉一樣，眉眼彎彎的。像兒時夜觀月食的結束，出現的生光，曲曲婉轉。

她嗯了一聲。“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快十年了吧？自那次看完月食不久，就再也沒見到爸爸了。隻有每年一張明信片，還提醒着她的父親在關愛着她。“爸爸一直在西南，快十年了還沒回來。”

“那上次在老班辦公室裡見的人……”李忱然肯定把張志輝當成她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