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怕反派起什麼色心,她是怕殷逐白這家夥半夜抽風,突然動手把她勒死。
光是一想,她就覺得脖子上的勒痕隐隐作痛,那股群山襲壓般的窒息感再度湧上腦海,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陳三嬸……”崔若盈斟酌着說道,“我們兩個,住一間嗎?”
陳三嬸白她一眼,語氣十分不耐煩:“城裡人啊,規矩真多。你們不是兄妹嗎?住一間不行?”
殷逐白道:“就算是兄妹,住一間房也多有不便。”
他解下腰間錢袋,遞給陳三嬸,語氣和煦。
“陳三嬸,如果方便的話,可否幫我們再安排一間屋子?”
陳三嬸接過錢袋捏了捏。
那錢袋裡的錢應該不少,崔若盈都能聽到碎銀子相撞發出的脆響。
“再安排個屋子,也行。不過……”陳三嬸說着說着,忽然話鋒一轉,“我看你們兩個,不是兄妹吧?!”
兩人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動作齊齊一頓,崔若盈立刻反應過來,裝出一副驚慌模樣,掩面道:
“我,我們……陳三嬸,求你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我們兩個其實,其實是……”
殷逐白默契地接着她的話向下說。
“我們是隐姓埋名,私奔到這裡的。”
兩人各懷鬼胎,這時候倒是默契起來。
陳三嬸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冷笑一聲,收下銀子:“行,我給你們安排,你們别後悔就行了。”
也不等兩人回話,她又指着右側耳房,對殷逐白沒好氣道:“這間也能住,你住這裡吧。”
說完,自己直接離開,留着崔若盈和殷逐白站在小院裡。
殷逐白道:“既然這樣,先把行李放下吧,然後我們出門散散心。”
說是散散心,其實是打探消息,順便觀察一下内河村的地形。
“嗯。”
崔若盈應了一聲,推開左側耳房的門,走進自己的房間,環視四周。
房間裡的家具出乎意料地齊全,桌椅闆凳全都有,甚至還有一個梳妝台,梳妝台上的銅鏡被擦得熠熠生輝,房間裡還彌漫着一種淡淡的香味。
從屋子裡的裝飾和布局來看,像是某個姑娘的閨房。
姑娘?是陳三嬸的女兒?
也許是出嫁了,所以她的房間才空置下來。
崔若盈沒有多想。
她檢查了一下房間,确定沒什麼陷阱,這才把行李放了下來。
雖然她和殷逐白身上都有能裝東西的空間符箓,但秉持着做戲做全套的理念,兩人上路的時候還是帶了一些行李。
崔若盈放下行李,就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開門一看,殷逐白就站在門口,含笑對她發出邀請。
“我們出去轉轉吧,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山野村莊和城市有什麼不同嗎?”
崔若盈餘光掠過殷逐白的衣袖,看到他身後不遠處站着的黑色身影。
是陳三嬸。她拿着把掃帚站在不遠處,似乎在打掃庭院。可那庭院早已幹幹淨淨,一片落葉也無。
原來如此……是在監視他們?
崔若盈收回視線:“好,我們去看看吧。”
兩人和陳三嬸打了個招呼,離開了暫時的住處,走到街道上。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風聲更大了,遠處鉛黑色的陰雲沉甸甸地朝着山間的内河村催壓過來,路邊的樹木狂亂地舞着,樹葉與樹葉相撞,發出近乎慘烈的摩擦聲。
崔若盈緊緊裹着衣服,生怕風把她的衣服吹了去。
她可不像殷逐白這麼不怕冷——況且,初春的風就算不冷,也總是帶幾分惱人的。
想到這裡,崔若盈看了眼走在身邊的殷逐白。
他好像不怕風,就這樣迎風走着,凜冽的風打在他的身上,就好像穿過了一道根本不存在的影子,徑直朝着後面飛去。
隻有一身黑衣飛着,像是被風吹得歪歪斜斜的蝴蝶,又好像這陣風暴本就是蝴蝶引起的。
崔若盈看着看着,忽然想起自己任務是攻略,于是一把抓住蝴蝶的尾翼。
“妹妹。”殷逐白似有所覺。側過頭,黑色的蝴蝶就調轉了方向,“你抓着我衣服做什麼?”
崔若盈抓着他的衣袖,信口胡謅:“我怕風把我吹飛。”
正說着,天上飛過一隻破破爛爛的風筝。
那風筝也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已經髒得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像是灰色的幽靈一般,被亂流卷着,掠過陰沉沉的天空。
崔若盈道:“就像那隻風筝,多麼可憐?”
殷逐白看看風筝,再看看她,倏然一笑。這抹燦爛得好像帶着金光一樣的笑容,給蝴蝶黑色的翅膀塗上了一層細細的鱗粉。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隔着一層衣服,兩人沒有直接的身體接觸,不過崔若盈仍舊能感受到他掌心冰冷的溫度。
“放心好了,崔姑娘。”他的語氣倒是很淡,“我會拉緊你的風筝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