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那隻為首的青蛛妖還站着。
他倒挂在滿是陰風的角落中,手中扯着十幾道堅韌的銀色蜘蛛絲,殷紅的鮮血順着蜘蛛絲滴落,染紅了純黑色的河水。
青蛛妖面色如同暴風雨前夕的天空一般陰沉,一雙赤紅不似人類的眼中,滿是憤恨。
不需要多說,襲擊崔若盈的蜘蛛絲,就是他發出來的。
殷逐白正拎着劍,好整以暇地站在另一側,一雙黑色的眼眸,饒有興緻地在崔若盈和青蛛妖之間轉來轉去,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即使看到崔若盈被偷襲,他臉上的笑容也沒有絲毫變化——崔若盈也不指望他能搭把手。
殷逐白這家夥,不坑她她就感恩戴德了。
崔若盈後退一步,脊背靠上陰冷的岩壁。
些許冷風順着她的衣領灌入衣裳裡,那鋒利的蜘蛛絲擦過她的皮膚釘在石壁上,讓她心中升起一陣寒意。
崔若盈擡起雙手:“我……也沒幹什麼吧?”
“沒幹什麼?”青蛛妖怒極反笑,“你剛才往河裡倒了什麼東西?”
青蛛一族在雍州也是不小的族群,結果雍州動亂,隻好舉族逃往蘆州,一路上損兵折将。
結果崔若盈隻是倒了兩瓶化屍水,就把好不容易幸存下來的小蜘蛛全給滅掉了。青蛛一族元氣大傷,恐怕就要滅族了!
這讓他怎能不怒?
想到這裡,青蛛妖眼睛紅得近乎滴血。隻見他一個俯沖,在蛛網上飛快地攀爬着,竟抛下殷逐白,直挺挺地朝着崔若盈沖過來,目标直指她的性命!
崔若盈:!!!
她顧不上後悔,快速調動全身力氣,倏地朝着身側一閃。
隻聽“刺啦”一聲,衣領被她用蠻力扯破,崔若盈也終于逃脫了蛛絲的桎梏,躲開了青蛛妖的緻命一擊,餘光卻瞄見了殷逐白映在岩壁上的影子。
在青蛛妖出擊的瞬間,殷逐白也動了。
他幾乎不假思索地擡起劍,劍光如流星般,朝着那堅韌而鋒利的蛛絲斬去。
逝飛雪的銀光與蛛絲的銀光交錯,光芒閃爍之間,幾縷倒影映入崔若盈的眼中,照亮了她的眼瞳。
铛!
逝飛雪撞在蛛絲上,發出短暫的劍鳴,好像有誰在用這把鋒利的長劍,輕描淡寫地撥弄琴弦。
聲音響起的刹那,崔若盈擡眼看向殷逐白。青年拿着劍,劍光絢麗地閃爍,那張美麗的臉就暴露在雪亮的光芒之中,變成了一片純白。
“崔姑娘,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在純白中傳來。劍光落下,河道中又隻剩一片淺薄的黑色,殷逐白的話透過黑暗,甯靜地傳入耳中。
崔若盈站穩腳步,定了定神,才小聲回答道:“我沒事。”
說話時,她心裡也有些疑惑。
以殷逐白的速度,剛才她就算沒能及時躲開,青蛛妖的那一擊也會被殷逐白擋下來。
殷逐白這是要救她嗎?
他這麼好心,簡直讓崔若盈有些受寵若驚了。
聽到崔若盈的回答,殷逐白輕輕地“嗯”了一聲。那聲音非常輕,像是怕吓到她一般,刻意壓低了聲音。
殷逐白挽了個劍花,将逝飛雪收入劍鞘。他負手站在水中央,腳下漣漪陣陣,在水中漫出一道道美麗的波紋。
波紋疊起,他的倒影也随着波紋扭曲、變形。崔若盈快步走到他身邊,很快,他的身邊又多出了一道紅色如初升太陽一般的身影。
在兩人對面,是已經被逼入絕境的青蛛妖。
殷逐白實力本就強于青蛛妖,那青蛛妖又受了傷,沒幾個回合,就被殷逐白削去一臂,被逼到一處角落。
他遭受重創,面色青白,渾身血淋淋的,妖力也開始逸散,但還不忘了放狠話。
“殷逐白!還有那個該死的臭丫頭,我記住你們了!”
崔若盈:“……”
可惡,憑什麼殷逐白就連名帶姓的,她就是“該死的臭丫頭”啊!!
“閑話還是不要多說了。”
殷逐白打斷了他的話。他眼睫顫動,像是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翅膀一動,就要飛去遙遠的天際。
“告訴我……你們的極樂丸是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