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是純白色的,什麼圖案也沒有,隻有眼睛的部分摳出兩個洞,一眼看去白花花的,還挺吓人。
逝飛雪從黑影眉心正中央穿過,那慘白的面具上也出現了道道裂痕。
崔若盈擡手将逝飛雪取下,那面具應聲而碎,屍體也掉到地上,露出本來面目。
再低頭一看,那屍體竟是一隻一人高的大鳥。其羽翼豐滿,爪鈎鋒利,若是被抓上一下,肯定就要腸穿肚爛而死了。
崔若盈暗道驚險,幸好她提前發現了這妖怪不對勁,不然說不定要中招了。
“崔姑娘有沒有受到驚吓?”
殷逐白走到她身後,為她撣去肩上的落葉,看都沒看那鳥怪的屍體。
“沒有,完全沒有。”
崔若盈搖頭,又遞了遞手上的逝飛雪,示意殷逐白把劍收回去。
然而這家夥好像沒看見一樣,根本沒去接她手上的劍。
崔若盈無奈道:“殷家主,你的劍。”
殷逐白側頭,碎發被動作牽動,落在他的耳際,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頸,青色血管盤踞在皮膚下,清晰可見。
“崔姑娘喜歡我這把劍嗎?”
“啊?”
崔若盈沒想到他會問出這麼個問題來。她想了想,老老實實道:“殷家主的劍很漂亮。”
“那我把它送給你,如何?”
“這不好吧,我根本不會用劍啊。”崔若盈趕緊推拒。
開玩笑,殷逐白的劍留在她身邊,搞不好哪天就把她殺了,她怎麼可能拿自己的小命冒險。
生怕殷逐白強迫她收下,沒等他說話,崔若盈又道:“這麼漂亮的劍,留在我身邊都用不到,也太可惜了。我還是想看到它被你拿在手裡的樣子。”
說着,她走近了些,微微俯下身,将逝飛雪送回它的劍鞘。
殷逐白垂着頭,能看到她的發頂。
崔若盈不會梳繁複的發型,經常編三股麻花辮糊弄。月光下,她的發絲閃爍着綢緞一般的流光,幾縷叛逆的發絲随風舞動,發間回蕩着柑橘的清爽香氣。
殷逐白忽然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聞到過。
這種味道,好像潛藏在他記憶中某個位置的褶皺裡,想不起來,卻又忘不掉,如影随形般在他靈魂深處彌漫。
“……殷家主?”
崔若盈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你在想什麼?”
殷逐白回過神:“沒什麼。”
反派該不會在想什麼壞事吧?
崔若盈非常懷疑,不過現在可不是懷疑的時候。不遠處還有一具妖怪的屍體等着處理呢。
“不用擔心。這件事明顯是妖物所為,我會通知除妖師處理。”
聽他這麼說,崔若盈也放心了。
通知過除妖師後,兩人就先一步離開,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走了不到十分鐘,街邊又出現了點點燈光,人也變多了。
兩人仿佛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崔若盈把狐狸面具戴回臉上,忍不住說起剛才的事:“我看那個屍體是一隻鳥,難道是什麼鳥怪嗎?”
殷逐白淡淡道:“那是一隻羅刹鳥。”
崔若盈若有所思:“羅刹鳥?”
“羅刹鳥是墓中陰氣郁積形成的妖怪,能幻化成不同的模樣,借此迷惑人類。”殷逐白道,“這種妖怪的活動範圍在燕州一帶,很少出現在蘆州。”
崔若盈道:“最近妖族似乎有向蘆州遷移的迹象。”
蘆州原本算是最安甯祥和的地方,現在莫名多出了這麼多妖怪。這會不會和反派有關?
崔若盈掀開眼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殷逐白。
殷逐白神色坦然,臉上沒有任何心虛神色。發覺她在看自己,他就偏了偏頭。
“崔姑娘為什麼看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要問?”
崔若盈趕緊道:“沒,沒什麼問題。”
就算有問題,她也不敢問啊!
殷逐白卻道:“崔姑娘沒有問題問我,我卻有問題問崔姑娘。”
崔若盈道:“你問吧,我一定如實回答。”
“聽聞羅刹鳥幻化的模樣不是憑空變化的,而是根據人所想變化而成。第一眼見到羅刹鳥的時候,心中所想是誰,它就會變成誰的模樣。”
殷逐白停住腳步,突兀地側過頭。燈光勾勒出他俊美的面影,那張白皙的臉上,倏然露出一種詭谲而豔麗的笑容。
“崔姑娘,方不方便告訴我,你在它身上看到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