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打量着殷逐白的時候,殷逐白也在打量着她。
他的視線在她身上打轉,好像要将她五髒六腑都看個分明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輕聲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還怪講禮貌嘞。
宮女道:“這是側君給您挑選的掌宮。”
“掌宮?”
他用莫名的語氣重複了一遍。崔若盈趕緊道:“殿下,我叫崔若盈。”
“殿下?”他輕輕笑了笑,雙眼眯起來,“從來沒人叫我殿下呢。”
崔若盈看着那帶路宮女。然而面對她的無措和迷茫,帶路宮女隻是微微一禮:“以後西宮的事務,就有崔姑姑負責了。我先告辭了。”
說着,竟然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好似多在這裡待上幾秒,就會沾惹上一身晦氣一般。
隻留下茫然的崔若盈,一臉懵逼地看着宮女離去的背影。
殷逐白笑了一聲。他的笑聲中帶着幾分諷意,也不知是在嘲諷那宮女,還是在嘲諷崔若盈。
笑過之後,他又坐回石階上,繼續盯着地面。
殷逐白手中拿着一根細細的樹枝,一邊盯着地面,一邊對崔若盈道:“姑姑是被人騙到這裡來的吧?”
崔若盈道:“不是。”
他蹙了蹙眉,仍然盯着地面,輕描淡寫道:“那就是得罪了人?”
“也不是。”
這下,殷逐白終于偏過頭,臉上挂着雲彩一樣輕的疑問:“那姑姑怎麼來了西宮?”
崔若盈道:“我是主動要求來這裡的。”
殷逐白笑了笑,聲音輕柔,語氣卻漠然:“那你一定是個傻子。”
崔若盈道:“這裡又不是什麼魔窟,頂多環境差一點嘛。”
她剛綁定系統那會兒,級别比較低,又很窮,隻能接最低級的任務。那些任務雖然說不上十分危險,但都又苦又累。
跟那些任務比起來,西宮隻是破了點,好歹還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等了一會兒,見殷逐白沒理她,崔若盈又問道:“殷……殿下在看什麼?”
“蝴蝶。”
“蝴蝶?”
崔若盈走過去,好奇地看着地面。那裡真的躺着一隻奄奄一息的蝴蝶。
那蝴蝶是罕見的金紅色,顔色如同晚霞一般,絢爛美麗。
隻是此時此刻,晚霞漸消。金色的鱗粉如血迹一般蹭在地上,像是天際的最後一抹餘晖。
一陣微風拂過,蝴蝶殘破的翅膀輕輕動起來——也不知是被風吹動,還是它瀕死前發出的無力抽搐。
殷逐白就目不轉睛地看着這隻蝴蝶,時不時用小樹枝撥弄一下蝴蝶的翅膀。
每動一下,金色鱗粉就會脫落更多,那隻蝴蝶的生息也就更微弱。直到最後,它一動也不動了。
見它徹底不動,殷逐白才放下手,止住動作。
崔若盈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他的黑色眼瞳中,是否帶着反派那玩弄一切的殘忍。
難道反派這麼小,就已經黑化了?壞了,這家夥該不會是個天生壞種吧?
崔若盈心道不妙,忍不住問道:“殿下為什麼要殺掉這隻蝴蝶呢?”
殷逐白卻很詫異:“殺死它?”
他垂眸盯着蝴蝶的屍體,看着地面上稀稀拉拉,如血液一般的鱗粉。良久,他的聲音才順着飄忽的風,傳入崔若盈的耳中。
“我不想殺它。我隻是想讓它飛起來。”
崔若盈:“……抱歉,我誤會殿下了。”
看來是她先入為主了。反派這時候還沒那麼差勁。
“沒關系。”少年垂下眼簾,纖長的眼睫顫動,像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我都習慣了。”
他抛下手裡的樹枝,站起身來,寬大的衣袍套在他身上,空蕩蕩地舞動,在陽光下白得有些刺眼。
“你回去吧。我不需要掌宮,這裡也沒有需要處理的事。”
崔若盈連忙拒絕:“這怎麼行,我不回去。”
殷逐白淡淡道:“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陛下恨我,不會怪罪你的。”
“我不回去,就留在這裡照顧你。”崔若盈語氣堅定。
開玩笑,現在放棄,時空回溯券就相當于白買了,她怎麼可能回去。
殷逐白沒有再勸,應該是默認她留下了。崔若盈等了一會兒,才小心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殿下的名諱和封号?”
女皇隻有兩子一女,但看殷逐白這情況,明顯不是這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位。
“名字?”
殷逐白又笑了笑。他似乎很喜歡露出這樣涼涼的、略帶輕蔑的笑容,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
“我沒有名字。别人都叫我西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