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為性格比較正直單純吧。在這些人中,寇言湘無疑是對她最真心的一個。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崔若盈跟着寇言湘去看受了傷的祝星遊。
看過原著的她知道,祝星遊是為了保護寇言湘才受了傷。這時候男女主已經互生情愫,隻是還沒挑明罷了。
崔若盈不想插在這裡當電燈泡,很快就找個借口離開了。
殷逐白聽到了嗎?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着這個問題。
雖然沒抓個現行,但崔若盈确信,當時隔着窗戶偷聽的,就是殷逐白。
慘了。
這還怎麼攻略?
現在跑到殷逐白面前滑跪,說自己隻是随便說說,還來得及嗎?
崔若盈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等待着好感度下降的提示音。
這一等就是一整天。
直到月上柳梢,夜幕降臨,院外的柿樹化作枝繁葉茂的黑影,冷寂的夜晚中,才終于傳來系統的提示音。
【叮】
懸在崔若盈頭上的劍終于落下。不知為何,崔若盈反而有了幾分解脫的感覺。然而,接下來響起的系統音,卻讓她明亮的眼瞳染上了幾分錯愕——
【殷逐白對您的好感度提升了】
夜漸漸深了。
春霧氤氲在湖畔,朦胧地擋住了水邊的景緻。殷逐白坐在霧中,挺直的脊背被缭繞的霧氣擁抱着,于月暈中若隐若現。
他已經在這裡坐了很久了。
白天的時候,他和崔若盈曾路過湖畔。那時候陽光明媚,水波蕩漾。現在天已經黑了,日光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滿池銀白的月光。
白天有人陪伴,夜晚就顯得形單影隻。殷逐白望着閃爍銀光的水面,腦海裡恍惚地浮現出一個名字。
——盈盈。
他從未這樣叫過她。但這個昵稱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又輕車熟路地化作呢喃,消失在晚風中。
她不喜歡他。
準确來說,是不喜歡他僞裝出來的殷家家主。
這是個令人悲傷的事實。然而一瞬間的愕然後,殷逐白心中噴湧而出的,卻是難以自抑的欣喜。
即使他的僞裝溫柔、體貼、聰明,接近完美,即使他的僞裝地位崇高、為人敬仰,但崔若盈就是不喜歡。
她不喜歡。
殷逐白想笑。他低低地笑起來,略有些陰冷沙啞的聲音在湖邊環繞,古樸的熏香味道滲入春霧中,飄到更遠、更遠的地方。
他把僞裝出來的自己當成了敵人。
而他,也确實是自己的敵人。
就好像白天與夜晚——白天的時間長了,夜晚就短了;喜歡白天的人多了,夜晚就被忽視了。
殷逐白就是寂寥的長夜。
思緒在腦海中漫無目的地打轉,殷逐白凝望着平靜的湖水。過了好一會兒,他拿起了手邊的琵琶。
月光照在琵琶弦上,流動着銀色的光華。殷逐白用指尖撥弄銀弦,琵琶發出凜然的清鳴。
李側君最擅長彈琵琶、經常用這門手藝讨女皇歡心。
有時候,他的宮室之中,琵琶聲徹夜不息。
殷逐白偶爾會從後殿跑出去,偷看他彈琵琶。也許因為他天資聰穎,也許因為他繼承了父親的天賦——總之,一來二去,他學會了這種樂器。
想到過去,殷逐白的眸光就像夕陽一般沉下去。
他不喜歡回憶自己的過往。
滄浪之水是極惡之水,由仇恨、欲望、殺戮、嫉妒……種種負面情緒凝聚而成。幾千年前,他被強行扔進水中,用自身血肉鎮壓滄浪之水。
争鬥中,他陰差陽錯與滄浪之水融合。極緻的負面情緒将他一切幸福、快樂的記憶吞噬,隻在他心中留下了蓬勃如野草的記憶。
不過,他真的擁有過幸福嗎?
纖長的手指撩撥着琵琶弦,發出冷冷清清的樂音。湖邊無人,隻有寂寥的月光幽幽灑落,偶爾有錦鯉跳出湖水,濺起水花。
琵琶聲如亂雨,穿破薄薄的夜霧,穿透幽冷的月光。
崔若盈頓住腳步,輕輕“咦?”了一聲。
有人背對着她,坐在湖心亭中彈琵琶。兩人離得不遠,借着月光,崔若盈能看到對方雪白的後頸。
崔若盈認出那人是殷逐白。她仿佛覺得冷似的,裹了裹外套,在暗處駐足,略有些躊躇。
真奇怪。殷逐白狂扣她好感度的時候,她反而越挫越勇,總想着找機會攻略。
但現在殷逐白破天荒地加了好感度,崔若盈反而猶豫不決起來。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怕與殷逐白說話,還是怕自己的出現,打碎如月夜般幽寂美麗的弦音。
但很快,她就不用猶豫了。
“崔姑娘。”
琵琶聲停下,殷逐白的聲音像是風吹動琴弦産生的震顫,徐徐傳來。
“要不要過來,聽我彈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