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意識逐漸回籠。首先灌入耳中的,是悠揚流暢的琵琶聲。
崔若盈豁然擡起頭。日光灑落在她身上,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崔若盈不适地眯了眯眼,這才看清遠處金色的湖面。
她在這裡睡了多久?!
這個問題隻在腦海中盤旋一瞬間,就被琵琶聲驅散。
樂聲整整響了一夜。殷逐白坐在她對面,像是一棵孤獨正直的青松,每一根墨色的松針都挂滿了晨露。
“你醒了?崔姑娘。”
崔若盈顧不上發麻的手臂,十分震驚:“你彈了一夜?”
殷逐白放下琵琶,微笑道:“樂譜是我從一位琵琶名家手中求得的,聽說有安神靜氣的功效。聽崔姑娘說你睡不着,就姑且試一試。”
他看着她。
“看來,傳授我此曲的名家果然沒說假話。”
疏朗的聲線像是垂柳的枝條一般,拂過崔若盈的面龐。幾秒鐘的震驚後,崔若盈才勉強回過神:“哦哦,确實很有用。”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
崔若盈小幅度地活動了一下麻木的手腕,猶豫了一會兒,又小聲問道:“……殷家主,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尚在負數的好感度真配不上他的好,以至于崔若盈一直覺得他有陰謀。
可仔細想想,她身上也沒什麼可圖謀的。
唯一對殷逐白有點用的,就是她和寇言湘的關系親近。但要真是為這個,與其花功夫讨好她,還不如多關心一下男女主呢。
難道殷逐白喜歡她?
不對不對。唯獨這個,最不可能。
他一定在謀劃着什麼。
崔若盈腦子亂亂的,等待着殷逐白的回答。
殷逐白神色如常,遙遙望着天邊的朝陽,臉上帶着明朗的微笑。在這一瞬間,他白皙的面孔呈現出似金似玉的質地,宛若一尊美麗的神像。
“因為崔姑娘很好,所以值得。”
“……好吧。”
崔若盈從來沒在殷逐白嘴裡,得到過想要的答案。
他是個最讨人厭的謎語人,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自帶幾分難猜的神秘。也許殷逐白本人,就是滿藏秘密的迷霧吧。
“小盈!!”
遠處适時傳來寇言湘爽朗的呼喊,這聲音打破了崔若盈的沉默。崔若盈直起腰,提高聲音:“寇姐姐?”
寇言湘應了一聲,聲音由遠及近,藍色的身影很快就出現在崔若盈的面前。
在她身後,跟着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的祝星遊。
看到站在亭子裡的崔若盈,寇言湘眼睛一亮。但掃到一旁站着的殷逐白時,她的腳步又遲疑了一瞬。
“小盈?殷家主?你們……一直在這裡嗎?”
崔若盈尬笑兩聲,含糊道:“碰巧碰巧。”
緊接着,又像是被抓到早戀的初中生一樣,飛快轉移了話題。
“寇姐姐,一大早什麼事那麼着急啊?”
看寇言湘這氣喘籲籲的樣子,好像出了什麼大事一樣。
寇言湘“呃”了一聲,不自覺地瞟了眼殷逐白。殷逐白眉目含笑,并未不悅:“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如果有什麼需要,盡管和我說,我會盡量幫忙的。”
他大方利落的态度反而讓寇言湘有點過意不去了:“哎,不用。殷家主救過我們,我們相信你。”
殷逐白露出笑容:“感謝三位的信任。”
嘁。
崔若盈偷偷翻了個白眼。
殷逐白這狡詐的家夥,已經把寇言湘的性格摸透了,知道怎麼才能拿捏住她。
狡猾得像一隻野貓。
反正寇言湘信任殷逐白,崔若盈也不顧忌什麼了:“是不是幕後黑手的事有眉目了?”
殷逐白眸光流轉:“幕後黑手?”
“是的。”寇言湘點點頭,“事情還要從很久之前說起。”
寇言湘本是昆玉山首席弟子,一年前,她整理宗門内任務資料的時候,突然發現這麼多年,似乎冥冥之中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正像是撥弄琴弦一樣,操縱着一切。
“挑撥人妖兩族關系、甚至讓除妖司勢力之間相互仇恨,妖族内部也是頻頻内鬥。這個人……”
寇言湘皺起眉。
“總之,我假借曆練之名離開昆玉山,就是為了在不驚動任何勢力的情況下秘密調查。”
行了。
崔若盈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秘密調查——現在已經不是秘密了。
“原來是這樣。”
殷逐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說起來,有一件事讓我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