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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餘星回的出現,何晏晏看到嘤嘤嘤像她上學時候被點掉名字的時候一樣,突然跳了起來。
嘤嘤嘤——也就是小郡主,她告訴她的小名叫茵茵,加上她的姓,合起來就是殷茵茵,諧音嘤嘤嘤。
餘星回掃了烤架,又掃了一眼國,他胸口起伏了好一會,似乎才從震驚中回過神,給何晏晏行禮。
“陛下在這裡做什麼?”
何晏晏還沒開口,殷松蘿已經代替她回答了:“太傅别生氣,陛下是在教我學習。”
“學習?”餘星回想起剛剛聽到的隻言片語,突然覺得不妙,但是卻不由自主問了下來,“學了什麼?”
“北、北冥有魚,其名為鲲。鲲之大一鍋炖不下。啊不是,鲲之大……鲲之大……”
“……”
餘星回擡手阻止了她繼續往下背了,他已經知道他剛剛聽到的時候,覺得那種微妙的熟悉感是什麼了。
鲲之大,一鍋炖不下。鲲之大,一鍋炖不下。
這句話簡直如同上次小皇帝那魔音穿耳的笑聲一般,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他廢了不少的力氣,總算沉下心,自認為的心平氣和開口。
“聖人之言不可扭曲,典籍亦不可亵渎,還望陛下慎言。”
這突如其來的嚴厲,夢回過去被老師訓話,讓她下意識地低下頭,而且她實在擔心再說下去的話太傅就要承受不起了,也更加乖巧地點了點頭。
餘星回知道小皇帝肯定沒聽進去,可是當下願意閉嘴,已經算是不錯了,他再深吸一口氣,再看似平心靜氣地問她:“陛下怎會來此?”
凝滞氣氛散去,何晏晏也拍了拍手站起來:“我本來是想問郡主要不要跟着你上課的,現在看起來,是問晚了。”
餘星回聞言一愣,眼中猛然一沉,他微微垂下了眼。他整理了下言辭,緩慢開口:“小郡主是客人,又到了年紀,若是尋常也應該上學,臣隻是偶然遇見,教了幾個字,若陛下不喜……”
“沒有,”何晏晏很快開口,“郡主年紀是可以入學了,我原本就是想安排的,但是怕她一個人去會有些害怕,湊巧太傅來了,那之後小郡主就交托給太傅了。”
聞言,餘星回再垂了垂眼,不置可否,像是在安靜等待着她繼續說下去。
“但是有一件事,太傅讓朕很傷心啊。”
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頭,餘星回身體一僵,似乎想躲,但是最後卻硬生生忍了下來。
直到看着自己剛剛吃完烤魚的手把他拍出了一個手印,她這才反應過來,歉意一笑,把手背了過去。
“太傅願意教一個不過幾面之緣郡主,卻不願受朕所托教皇後一些知識,難道朕的面子還不如周王嗎?”
聽到這番話,餘星回神色一凜,正想告罪,可是卻又被皇帝很快擋住。
“好了,謝罪話就免了,朕也不是來聽你謝罪的。”
餘星回不禁着眼前的皇帝,明明眉眼與往常毫無差别,可不知為何,卻與印象裡那種陰沉暴戾大相徑庭。
“皇後的事情……我希望太傅再想想,畢竟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
皇帝認真且誠摯看着他:“畢竟我是真心實意想送她出去的,我隻能相信太傅,小時候我就說過太傅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如果太傅不答應,我就不知道可以找誰幫忙了。”
“……”餘星回眉頭一動,卻沒有說話。
“說來也是奇怪,”何晏晏擡頭看着餘星回腦袋上的重生,“最近朕做了一些夢,除了回溯往昔,夢見昔年太傅護着朕的模樣。”
餘星回微微一愣,眸色漸深。
“如此回溯一生,也的确有趣,但這些夢之後,朕确實有些許新的感悟。”
“太傅還記得小時候朕和你吵着要出去玩的樣子嗎,現在朕年歲長了,倒是沒有想起這些,但是那個夢以後,朕突然想起過去那些夢呓。”
“太傅給朕說過的那些,波瀾壯闊的江河與大漠、起伏綿延的雪山與綠林,或許朕看不着了,但是也希望,能有人代朕一起去看看那些廣袤無垠的江山。”
“如果太傅需要理由,這就是朕的理由。”
說完這一些之後便離開了,留下他一人呆在院落裡。
餘星回一直覺得這幾日皇帝行為極為古怪,又是召見自己,又頻頻與他商讨,話裡話外又有給他放權的意思,言辭裡又展現與往日不符的對民生的憂心,加上一連串匪夷所思的舉動,實在有些有别與往。
況且他明明知道了他在給小郡主講課,卻隻是以此再次“強迫”他接受那個荒唐的想法。
如此種種,他都沒辦法理解。
望着皇帝離去的背影,他的眉頭終于是一點點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