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想了想:“那家中多派幾次曆練就是,一日殺個試探,就可以了。”
何晏晏震驚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居然要用這麼殘忍的辦法,難道……
“……所以,你現在面不改色,就是這樣練出來的?”
“倒是沒有。”
何晏晏松了口氣,就知道,哪有人這樣不要命,這樣的還能是人嗎。
然而下一刻,又接了上去:“畢竟這些還輪不到我出手。”
莫名其妙被凡了一下,何晏晏噎住了:“你很厲害?”
“尚可,”他想了想,謙虛開口,“隻不過這一代不如一代,近些年後輩心性都浮躁了些,想來難登大道,本君大概還能再厲害些年。”
“……”
說這話的時候,他表情始終平靜,目光還在觀察着前方,仿佛不以為意,隻是随口閑談。
何晏晏看了他好一會,其實有個問題她想問很久了,但是一直沒有合适的機會,現在見氣氛合适,她試探性開口:“你怎麼就掉到——”
話音未落,便聽得月照開口:“那東西出現了。”
何晏晏隻能止住聲音,隔着樹影,看到了眼前的場景。
高峰之上擺了一個莊嚴的大祭壇。
祭壇周圍圍繞着剛才的村民,祭壇正中間,是一個白衣長發,帶着銀制面具的祭司。
離得實在太遠,何晏晏看不到那個祭祀腦袋上有什麼設定。
但是就在祭壇最高處,她看到了一個小孩和兩個大人被捆綁着。
隔着太遠,她看不清大人的模樣,隻能看見那個孩子衣着打扮,正是白日裡見到的青蘭。
她隻能垂着腦袋一動不動,不知是沒有力氣,還是無法掙紮。
月照看着前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有些晦暗難辨。
“天佑吾皇—”
“國祚綿長—”
白衣祭祀被火把圍繞,對着月光跳着奇怪的舞步,似唱似哭,口中說出晦澀難懂的詞語像是祝神的禱歌。
噼裡啪啦,是周圍火把在熊熊燃燒。
忽然,燃燒的火把熄滅了一個。
随之,那些“人”好像得到什麼指令一樣,紛紛轉過頭。
何晏晏就看見眼前一排骷髅,眼中鬼火閃爍,幽幽地看向她。
.
皇室獵場。
臨近懸崖,滿地狼藉,帝王禦辇四分五裂,裡頭的人卻不知所蹤。
前方青巒疊重,腳下是萬丈深淵。
天空灰暗陰沉,陰霾蔽日,拂面而來的風帶着細微的雨絲,像是馬上就要下一場傾盆大雨。
“星回。”
餘星回站在這片狼藉裡站了好一會,直到一個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年輕将軍下了馬,四處看了一圈,方才皺着眉開口:“都找過了,沒看見陛下和蘇貴妃,隻怕是……”
他望向腳下的萬丈懸崖,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沉默片刻,餘星回沒有接這個話題,隻是看着腳下的懸崖好一會,方才回過神,轉頭看向聲音的方向:“有勞長風了,那幾個孽障已經處置好了嗎?”
“已經被帶走了,半夏姑娘也找到了,”将軍看着他,神色有些複雜,試探性詢問,“是否要告知……”
“這裡原是靈帝祭壇所在,”餘星回打斷他的幾欲出口的話,轉過身來,“我記得之前也偶有人曾見過一個村落。”
這裡在百年前曾有個村落,關押着犯過錯的貴族後裔。他們世世代代都在那個村落裡不得外出,除此之外,每次“祭祀”都會從那個村落裡選人。
百年前,村落照例開壇祭祀,但是那次祭祀卻出了意外,被祭祀之人怨氣深重,之後毀了整個村落,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間喪命,村落也淪為廢墟。
之後帝王将此地推平,之後由經曆代,此處也被改為獵場。
當時的慘案也逐漸無人提起,隻偶有幾人見過往日幻境,可從來沒有人進入過那個村落。
他沉下了眼,一時沒有說話。
将軍卻有些等不下去了,他急急開口:“此刻時機正好,你到底在猶豫什麼,何不……”
話音未落,餘星回又打斷他的話,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突然接上:“郡主是不是還沒找到?”
将軍微微一愣:“什麼?”
這時,前面已經有些人尋來了,将軍皺了皺眉,隻能暫且壓下心中疑惑,按着餘星回的指示,悄悄繞到了禦辇後面。
餘星回擡起手,袖間閃過白光,原先四分五裂的禦辇重新拼湊,他再朝着禦辇裡面丢過去了什麼,裡頭也影影綽綽出現兩個模糊的人影。
此刻,其他官員也帶着士兵趕到了。
為首的看了看眼前的情況,再看了看前方孤零零的禦辇,眉頭微動,但還是對着餘星回行了一禮,客氣開口:“太傅大人,陛下如今可好?”
餘星回轉過身,目光掃過衆人,淡聲開口:“陛下受了驚,方才說過不想再見人,請回吧,我會親自護送陛下回宮。”
“無法見到陛下,我等屬實難安。”說話間,他已經大步向前,作勢想掀開簾子,“臣冒犯了,還請陛下恕罪。”
眼看着簾子馬上就要被掀開,但是下一刻,他擡起的手卻被牢牢固定住。
年輕的文臣牢牢拖住他擡起手,冷冷看着他,帶着不容置喙的淩厲。
他原是武将,可是此刻卻被牢牢制住,動不了分毫。
餘星回丢開他的手,聲音依舊聽不出喜怒:“陛下不想見人,請回。”
武将看了他片刻,嗤笑一聲:“知道陛下相信太傅大人,許多事情都交給太傅大人處置,如今太傅大人打算代陛下下旨,不想讓我們見陛下了?”
聽出他言語裡的嘲諷,但是餘星回也不生氣,隻笑了聲,是鼻間哼出來的短促的冷笑:“陛下受了累不想見,李大人非要見,還帶着這麼多人,大人是虧禮廢節,還是自認謀為大逆?”
餘星回聲音溫和,但是這話說得卻完全不客氣,李大人面色一沉:“太傅大人這是何意?”
他不想放棄,想找個機會去掀簾子查看情況,反而此時,禦辇突然傳出一個聲音,聽起來有些暴戾嘶啞。
“滾。”
李大人一愣。
“朕累了,這幾日誰都不見,滾!”
這聲音夾雜着咳嗽聲,有些不太明顯,隻覺得嘶啞又疲憊,一時分不太清,李将軍猶豫了片刻,目光在餘星回身上掃過。權衡之下,他還是收緊了握拳的手,最後深吸一口氣,領罪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