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再過去了幾天,老夫婦一直不認同她的建議,殷松蘿這幾日依然睡得正香,對外面事情毫無覺察。
火把已經熄滅一半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今日,那對老夫婦通知她,祭司馬上就要來了,可以安排他們見面。
那個白衣祭司,何晏晏在每個晚上都能看見,每一次他都是帶着銀制面具,也在每一日消失在太陽升起之前。
這還是第一次在白天裡去見。
月照一直對她“多此一舉”掙紮行為并不認同。照他來看,命運本就不是人力可以輕易更改的東西,更何況這裡不過是循環往複的夢,即便費勁萬難更改了結局,也是竹籃打水,水中撈月,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也無法改變。
但是何晏晏并不這麼想,她在頹廢過一陣以後,又很快振作起來。
畢竟她自穿越以後,一直想要的就是逆天改變,架空自己,提早養老。
如果她連幻夢都無法改變,那還掙紮什麼,不如就在這裡死了算了,這樣也免了之後衆叛親離、烈火焚身,還能不失為另外一種成功的逆天改命。
而那位祭司大人,終于也在隻熄滅地剩下三隻火把以後,帶着一部分方士,浩浩蕩蕩到來了。
白日裡的祭司沒有戴那個銀制面具,底下那張臉稀疏平常,甚至還有些虛僞做作。
【跳大神的,酒囊飯袋,喜好酒肉,貪生怕死】
看着這個設定,何晏晏沉默了,還真給月照說對了,這人說服不了,隻能打了。
他被村民夾道歡迎的迎入,一旁有人顫抖着送上茶,祭司掃了一圈,恩賜一般擡起手喝了一口,但是下一刻就“噗”地一聲,吐了前面的滿臉。
“這是什麼東西,居然端給我,是故意羞辱嗎!”
那人肩膀一抖,被吓得差點跪下。
還是老村長拄着拐杖出來打圓場:“祭司大人恕罪,我們窮鄉僻壤,這已經是最好的茶了,招待不周全,還請大人海涵。”他對身後的人使了顔色,很快有人端來了一個紅布包裹托盤。
祭司随手掀開,出現在裡面的是幾個拇指大小的銀磚。他一看,臉色更加不善,“唰”地一下站起來,直接把面前的托盤掀翻:“這麼點東西?你們是什麼意思!”
“大人恕罪,我們不是有心的,隻是我們不能和外貿易,這些都是村裡大家拼拼湊湊起來的,長期下來,也沒辦法再掏出來了。”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祖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當真不會留下什麼,怕是你們還在私藏吧。”
說着,那祭司站起來,揉了揉手腕:“我看不給你們點教訓,還當……”
何晏晏被村長帶過來站在一旁,本來是等候時機說明情況的,可是她聽到這裡,實在聽不下去了,直接開口就怼了過去:“叫什麼叫,你在這裡是幹嘛的清醒點,給你口茶喝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平時過來祭祀的祭司哪一個不是被誠惶誠恐以禮相待,哪想過會遭受如此境遇。
他愣了好一會,方才反應過來,聲音都被氣得發抖:“這……這是誰家,誰家的黃毛丫頭,敢這樣對我!”
衆人面面相觑,直到老村長站了出來,意味深長看了何晏晏一會,艱難開口:“大人恕罪!這是外面來的貴人,不甚誤入此間。”
祭司再愣了下:“外面?貴人?”
村長點點頭:“是從山崖失足掉落的。”
祭司沉默下來,這才仔細看了看何晏晏身上的衣着,打量了她片刻:“仔細一看,長得不差。”
何晏晏想揍他,但是這次他帶來的人有了防備,很快就把她制住。
祭司拍了拍手站起來,端詳了她片刻,冷冷開口:“我自會傳信去問,如果膽敢騙人,”祭司笑得威脅意味十足,頓了片刻,方才接上,“正好就留在這裡,神,會喜歡你的。”
祭司下了命令,在消息回來之前,把她扣在一個小房間裡,由帶來方士值班。
但是這房子困不住她,一到晚上這群人都不會在,她想走就走,根本沒人會去阻攔。
隻不過和她此刻還沒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隻能配合他們被關在這裡。
村民有時候會悄悄來這裡看她,何晏晏想找他們說話,但是這些人發現了一會,就好像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跑得比兔子都快。
一直到倒數第二天,月照做好了陣法的最後布局,在夜色裡過來找她:“事到如今,你還想嘗試你的辦法?”
何晏晏人雖然被關在房間裡,但是心态還還算是樂觀:“這不是還有一天嗎,說不定能有什麼轉機。”
月照擺弄着她的門鎖:“未發生的事情難以改變,更況論發生過無數次的。他們看似有此刻有自己思維,但是已經被往日言行固定,即便有細小的變故,也不會發展出新的可能了。”
房門被打開,月照把門鎖收了起來,側過身,示意她出來:“人心無法改變,尤其是執念而成的人心,他們的恐懼與憎恨就在他們意識裡紮了根,你想如何改變?”
何晏晏沉默了,月照的話如果按照她熟悉的事物類比,那這裡就是個隻有一個結局的劇本殺,隻有劇情走完,這個故事才會短暫結束。
沉默了很久,何晏晏沒有從房間裡出來,反而是若有所思看着他:“你好像一直對人有偏見。”
月照:?
何晏晏很是不滿他的說法:“人怎麼不能更改了?你說得好像人都是木偶一樣,隻能按着一定的方式走向結局。”
月照不置可否,隻是想了想:“你又想和我說……”他回憶起了那個名詞,“自由意志?”
“我們那裡有句話叫做人定勝天,”何晏晏認真地看着他,“如果未來在開始的時候都被決定好,想做什麼想說什麼,都被是規定好的,隻能看着一切發生,那這個世界是不是也太沒意思了些。”
說完這些,月照看了她一會,似乎在想什麼,好久都沒說話。
在何晏晏以為他又要說他那一副言論的時候,月照卻是突然笑了下,不是往常那種促狹或禮貌的冷笑,他像是看到了什麼有驚訝且有趣的事情,眼中蕩開一閃即過的笑意,讓這張冷冽的臉看都溫和不少。
如清風浩蕩,将聚攏得陰霾散去,瞬間開闊,也似朗月入懷,吹拂過列松肅肅,高而徐引。
何晏晏一時有些愣神。
可是這一切沒過太久,就看見月照“咔哒”一下,居然把門重新鎖上了。
随着這聲音,何晏晏瞬間就被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