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這樣的平靜下隐隐藏着不可估量的情緒風暴。
林琬璎隻當自己全然無覺,又問她:“檀中,氣海,百會幾處大穴呢?”
童霜玉道:“亦感受不到。”
林琬璎陷入靜默。
這靜默讓童霜玉覺得有些異樣,問:“怎麼?”
林琬璎卻憋了半晌,才出聲:“你知道為什麼每次殺了你我的任務就會失敗嗎?”
童霜玉眉頭微微擰起來:“?”
林琬璎低聲道:“我起初也是不明白的。可是到了後來,回溯的次數多了,一千多次,便總有想起來的時候。”
巴掌大小的一團布頭躺在童霜玉的掌心裡,平靜的說道:“我任務失敗,并非是因為殺了你,而是因為殺了你後,便被人封了靈脈,關困起來,折磨緻死,導緻任務失敗。”
“而你現在所描述的,這種失了靈力之後的感覺,與我當初所遭逢的,一模一樣。”
她沒有再說更多的。但隻是這樣寥寥的幾句話,便足夠童霜玉讀懂她話語之下的意思。
林琬璎的回溯中,殺了她有近兩千九百八十多次,每次任務都會失敗。
除卻林琬璎所明确知曉的原因,剩下的,十之八九,都是莫名的,一睜眼便得到任務失敗的提示。
倘若這些失敗的原因并非是莫名……
那麼便是因為那個人。
那個每次在她死後,都會如鬼魅般找上林琬璎,最後導緻她任務失敗的人。
窦沉骁。
童霜玉心口湧泛出一種複雜的情緒。
毛骨悚然,渾身發冷,卻又有着無法抑制的滞悶與酸澀。
她死了,窦沉骁會為她報仇。
每一次。
每一次都是。
無論重來多少遍,都不曾有所改變。
但他所給的情感,又實在太過窒息。
終究不是她想要的。
童霜玉攥着衣擺的角,閉上眼睫,無聲的等候自己的心口情緒平複下來。
然後睜眼,問林琬璎:“既然你曾經有過數次這樣的經曆,那麼知曉繞過窦沉骁,将其沖開的辦法嗎?”
“……可能有。”林琬璎微微停頓了一瞬,“但我不太确定。”
·
在童霜玉與林琬璎商議的時間,窦沉骁去了一趟幽桓沼。
幽桓沼之主名為白諸,是個白發晶角的男子,在這個位置上坐了數百年。
過往魔域六域混亂,前代太歲淵、無人境、女牀山之主皆身死,翠黃谷元氣大傷,三日梧桐閉門自守,不參與争鬥,唯有幽桓沼,是經曆混亂過後,仍舊保持安定。
生活在此的夫諸一族,在六域之中算不上出挑,卻也并非底層。
深林之中,碧翠樹木遮天蔽日,窦沉骁緩緩睜眼,周遭纏繞攀附在他身體之上的藤蔓緩緩退卻,收縮回去。
“可以了?”他看向候在一旁的男子,語氣有幾分微微冷淡的詢問。
“回魔主。”白諸拱手向窦沉骁行禮,“這月的便算是結束了。”
窦沉骁點點頭,沒說什麼,邁步向外走去。
白諸跟在他的身後:“七日之後,便是仙域天門塹開,屆時‘律’的使者也會前去,将天道所尋之人帶走。”
“雖然已經送了青魑當做替換,但是在那日真正到來之前……魔主還是看好殿下的行蹤為妥。”
窦沉骁腳步停頓,回頭看向白諸,眼眸微微眯起。
白諸平靜的對視回去,勇敢谏言,死而不改:“依屬下之見,殿下看重青魑,定會想盡了辦法在天門塹開的那一日前去營救。屆時殿下一旦出現在天門塹,會發生什麼,您比我再清楚不過。”
“非常時刻,若使用一些非常之法,也并無不可。”
窦沉骁收回目光。
他沒有理會白諸的話語,仍舊邁步向前,身形在下一瞬消失。
回去麟遊宮的時候,天色已近日暮,暖橙的雲彩在天際彙聚成霞光,照落在人的身上,影子也長長。
窦沉骁徑直往安頓童霜玉的位置而去。
一入院中,便見到紫狷,在院外門前站着,雙手合在腰際。
“人呢?”青年眼眸微微壓垂,問。
“殿下要沐浴,去了後院。”紫狷垂首,恭謹的回複道。
窦沉骁微微松了一口氣,眉間神色有幾分舒展,卻又慢慢的蹙起來。
半晌後,邁步向着後院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