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牆上的預警信号燈就亮了起來,同時伴随着尖銳的警報聲。魏長卿猛地回頭,發現八成的屏幕圖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雪花點,整個控制室全都是雜音,唯一亮着的隻有内部緊急通訊。
灰界人的攻擊緊随而來。
“報告,‘吳越’号右側遭受到猛烈的火力攻擊,我方已經用導彈強行壓制,請求下一步指示。”
“報告!‘南宛山’号的燃料艙受到攻擊,脫離了艙體,請求附近友軍支援。”
“報告……”
魏長卿忍住想要掐自己人中的欲望,最先點開了長城堡壘的通訊,因為離得遠,所以還隻能簡單地發送:遇襲,請求支援。然後開始回複剩下那些沸反盈天的“下一步指示。”
“‘冀州’号去支援‘南宛山’号,必要時可以放棄戰艦,但是一定要把人帶出來。”
“‘吳越’号全速撤退,跟剩下的巡洋艦會合,他們的火力現在全壓在補給艦旁邊,去指定地點,坐标已發送。”
“……”
本來隻是想先拿灰界人的補給艦開刀,結果自己被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宇宙中的槍口炮洞,都是黑暗森林中長滿利爪齒的猛獸,在局勢尚未明朗之前,誰都難說究竟鹿死誰手。魏長卿一直都不相信灰界人的科技能領先地球多少年,在戰争前期,誰都不會先對方一步将自己的底牌亮出來,一為自保,二為藏拙。但是灰界人不然,他們連地球上夜半鵲組織的機甲,用的都是新研發的那批。
這又是為何?
幾番有力的調配壓制之後,對面的火力終于停了。雁門堡壘的戰隊群撤出了對方的最遠射程之外,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等待兩大堡壘的支援,然後再組織反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魏長卿疲憊地吐出一口氣。
衡景明豎起耳朵,想聽聽他接下來發表的看法,隻見魏長卿突然扶住身邊的桌子,痛苦地閉上眼睛,胸口起伏劇烈。他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指着桌子上的抽屜,衡景明被他吓了一跳,趕忙上前扶住他,“大校,你怎麼了?”
“藥……”魏長卿做了一個拉開的動作,示意他在抽屜裡面給自己找藥。
衡景明兩步跨過去,在抽屜裡面找起來,東西不多,很快翻出一個棕色藥瓶,看着十分不起眼,上面還貼着“複合維生素”的标簽。
衡景明看他這樣子,想來也不方便自己開藥瓶了,于是自作主張倒了幾粒出來,放在他面前。
魏長卿從他掌心中捏了一顆,顫抖着放進嘴裡。
衡景明敢肯定這絕對不是普通的維生素,他跟着魏長卿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個樣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隻好又重複問了一遍:“大校您沒事吧?”
魏長卿咽下藥,虛弱的擺擺手,“我沒事……小子,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
“什麼都行。”魏長卿額頭結了一層冷汗,這藥隻能暫時維持,但是無法徹底根治。當年他就是巡航的時候遭到輻射,雖然現在醫療條件好了很多,但也不是沒有不治之症的。他不想把餘生的時候都花在醫院和療養上,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也是他不想接受治療的原因之一。這種輻射病花費很高,也不能完全根治,基本就是用錢吊命。
“我……我媽說,我從小就不是個省心的孩子……”衡景明聲音有點抖,“我小時候會因為玩具被搶,跟鄰居家的孩子打架,可能您想象不到小孩子打架,無非是你扯一下我的頭發或拉一下你的胳膊,但我不是……那個小孩搶了我弟弟的玩具,我就騎在他身上,逼着他道歉,後來這事兒被其他鄰居知道了,他們都不讓自己的小孩跟我玩。後來上中學,偏科嚴重,有些老師也不是很喜歡我,又因為脾氣不好容易得罪人,被其他同學孤立,算不上校園霸淩,但滋味也不好受。”
天才尖子生居然不是一路順風順水地長大?魏長卿聽着他的絮叨,感覺藥效在慢慢的發揮作用,他的臉色緩和了些,便問,“那你是怎麼想起來當兵的?”
“我大學剛開始考的不是國航,那一年高考被省理工的神經科錄取,以為接觸到自己拿手的理科,就再也不用擔心偏科挂科的問題了,但我還是不适應,總覺得自己不該是天天蹲在科研所搞研究的,而且我也沒有進Oce的打算……直到有一次去找高中同學玩,他在空科大,選修的電子對抗,我陪他旁聽了一節課,回來之後就辦理了退學手續。重修一年之後,考上了國航。”
魏長卿聽完少年這略顯跌宕的求學之路,說:“你們輔導員陳栩,我認識,雖然實操不怎麼樣,但理論課教得不錯。”
“嗯……大校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魏長卿額頭上還是剛才疼出來的冷汗,但是他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胃疼的老毛病罷了,吃點維生素就緩和了。”
這時,指揮台上的預警信息又尖叫了起來。
因為太陽風暴影響,艦艙内響起有些失真的電子音:“警報,警報,地磁指數超過阈值——”
魏長卿将自己的專注力重新拉回面前,他看着近在遲尺卻不能貿然靠近的月球,突然打開全頻道通訊:“各單位注意,除傷患外,全體人員上小型艦艇編隊,——”
然後沖衡景明招招手,“小子,那藥瓶你裝好,跟我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