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打着“支援鄉村”的旗号,帶來了各種各樣的家電和生活用品,甚至還搭建了一個小型的電影院。山裡人雖然知道山外日新月異,但他們幾乎接觸不到外界,也不想接觸外界,對于這些人送來的東西,他們一開始也抱着懷疑和排斥的态度。
但總有些人覺得便宜不占白不占,隻要出現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就會有其他人,有樣學樣。那些人将家電安裝好之後,飛快地撤出了大山。
泥點子家也不例外,有了這些家電之後,她依然吃剩菜剩飯,但幾乎沒有壞的馊的了。
一時間大家都在感謝那些來支援的人,還希望他們多多地來支援。可惜好景不長,山裡的人漸漸出現嘔吐、頭暈的症狀,兒童和老人基本都在發燒。因為初期症狀較輕,沒多少人在意,隻當做一場普通的流感。
弟弟也不例外,父母犯惡心躺在床上,指揮泥點子給弟弟做飯。或許是她的身體異于常人,居然沒感到不适。父母不能起身,但仍對泥點子端給弟弟的飯菜無比上心。
這個時候,那些支援的人又來了,這次帶來一群穿着醫護防護服的醫生,說來給他們做免費檢查和治療。每個人開了藥,吃完之後果然好多了。但那些醫生并沒有離開,說這場流感來得突然,要駐紮在這裡做長期觀察。
短暫的潛伏期過後,正式進入無法逆轉的發病期。
弟弟從高燒不退,到嚴重腹瀉,再到吐血吐到意識模糊。醫護人員剛開始還将弟弟帶去化驗治療,可當他們采集到足夠的血樣之後,又将弟弟送了回來。
父母看着陷入昏迷中不斷抽搐的弟弟,拖着器官衰竭的身體,抱住醫生的腿大哭大喊,表示自己就這麼一個兒子,無論如何都要将他給救回來。醫生将父母無力的手甩開,神經系統損傷的人神仙都救不了,就在要立刻的時候,他看見了沒被輻射源影響的泥點子。
他帶走了孫泥,留下了弟弟。
父母自然不解其意,他們隻以為大女兒年長幾歲,所以扛得住流感病毒,但現在這架勢,那些人好像更願意治療泥點子,放棄他們的眼珠子。
這不成。
父親用最後的力氣,死死拽住醫生的手臂,眼角似有血淚滴下,“不行,你不能帶她走……要帶,也得……先救我兒子。”
醫生看着還剩最後一口氣的弟弟,覺得一母同胞的姐弟,能在免疫系統和基因上出現這樣大的差異,或許也還是有研究價值的。
雖然當年孫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成為這座大山唯一的幸存者,從弟弟生病,到全家暴斃,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超過10GY的輻射劑量是死亡的催化劑,但在孫泥的心裡,最近親的家人,早在很多年前就死去了。
夜半鵲本來是想通過這次人體試驗,測試研發的定向輻射和控制範圍,試驗的成功率隻有十分之一,對于他們來說,并不具備太多的參考價值。但孫泥的出現,讓夜半鵲有了巨大的收獲,他們取了她的血化驗,卻沒有更多的收獲。
對孫泥來說,在夜半鵲的這兩年,是她第一次有了吃飽飯的滿足感。剛加入夜半鵲,她給自己改名“孫妮”,同年過生日的時候,又給自己改名“孫雪潔”。改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有了夜半鵲的幫助,就簡單了很多。後來又頂替了别人考進軍校,當上太空軍的,順理成章成了潛伏的間諜。
希望殺她的人是夜半鵲,希望她活着的人也是夜半鵲。
她并不感激夜半鵲,但也不排斥為他們做事,反正都一樣,連父母對自己都這樣,又能指望和依靠誰呢。
泥點子隻有自己,也隻剩自己了。
“我去!從哪冒出來這麼多人!”華曉嶽的一聲驚呼,将孫雪潔從回憶中喚醒。
前方機器人傳回來的畫面上,突然出現一大批全副武裝的海盜,簡直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看行進路線,正是要往李知嵩那邊去。
孫雪潔看了一眼海盜的軍械,判斷出來源。夜半鵲之所以能跟海盜達成協議,正是應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這句話。夜半鵲将自己在地球上潛伏,才多年攢下的家底,分了海盜一半。夜半鵲很多人都不願意,也不理解,但這是大統領的命令,也隻能照做執行。
這個園區本來沒想這麼快啟用的,這麼大一塊肥肉,送給這些鬣狗,可惜到奶奶家去了。
不過這也不是孫雪潔該考慮的問題,先顧眼前。在軍隊待了這麼多年,她很快進入狀态,重新戴上面具。
“通知李隊。”
“通知了,但是李隊沒回複,估計信号被屏蔽了。”
古嫣猛地站起來,孫雪潔搶在她前面開口:“去支援!”
這時,鳥巢傳來消息,華曉嶽聽完之後,激動得聲音都有點破音:“隊長!支援到了!就在東南邊,預計二十分鐘就到!”
他這句話極大鼓舞了士氣,本來還在猶豫的隊員立刻整裝待發。
再說另一邊。
那被丢進來的閃光球,沒有像他們預想的那樣會爆炸,而且有節奏地閃着紅光。
有隊友驚叫:“是摩斯密碼。”
“ally。”宋興琛脫口而出:“别打,是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