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那一日所見,皆是幻覺?”
姜泊清點點頭,正欲将故事娓娓道來,沈秋吟揚起手叫道:“等等!”
“嗯?”姜泊清将要說出口的話憋下去,“等什麼?”
沈秋吟舉起鍋鏟,笑道:“自然是等我弄完火鍋,咱們邊吃邊講!”
深冬已至,濮陽城裡連連下了好幾場雪,萬物都裹上了一片雪白。白茫茫的大雪将這世界變得格外幹淨,可随之而來的寒氣,也不禁讓人抖三抖。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這種時節,最适合圍着爐子,喝着溫熱的酒,吃着熱辣滾燙的火鍋。
所以,趁着今日大雪,百膳樓無人光臨,沈秋吟便早早關了門,打算同小二們一起吃頓火鍋,熱鬧一番。
而姜泊清就是在關門前一刻來的。
“火鍋?”姜泊清沒聽過這個說法,皺着眉頭,有些疑惑。
沈秋吟解釋道:“就是鍋子,不過是蜀地的吃法。同你說了你也理解不了,等我弄好,你看了便知曉。”
“行嘛!”姜泊清也不糾結,自然而然加入了幫忙的隊伍裡。
廚房各人各司其職,主要的活兒還是由沈秋吟做。
隻見她拿出兩大塊事先備好的牛油倒進鐵鍋中,而後加入火紅的辣椒以及熟透的花椒,再加入一瓢水後,又放上其它增味的調料,還吩咐着姜泊清将竈裡的火再燒旺些。
蜀地火鍋,就得大火将牛油燒化,把辣椒的辣和花椒的麻,全全激發出來,燙菜時才好吃。
姜泊清聞此,夾了一大摞柴入竈,火焰瞬間吞噬,還冒出了頭,越過了竈台。
鍋裡的牛油很快化開,辣椒與花椒的鮮香與麻味在空中散開,嗆得人直咳嗽,小二們一個接一個往院子裡跑,呼吸新鮮空氣。
沈秋吟看着穩如泰山的姜泊清,驚道:“你居然不躲?”
“我躲什麼?”姜泊清反問。
“嗯……?你不知道?”
沈秋吟眨巴眨巴眼,姜泊清曾經可是吃檸檬雞爪都辣得吐舌的人,今日怎得這般淡定了?
這是已經建立起了耐受?
姜泊清一臉平靜道:“你如果說辣的話,我到真沒必要躲了。回回來樓中吃飯,總有一道菜你要放辣椒,吃這麼久了,不習慣也習慣了。”
這語氣怎麼帶着怨意?
莫不是以為自己故意整他?
沈秋吟如臨大敵,趕忙撇清關系:“我可沒整你哈!”
自上次酸菜魚後,她便再也不敢打他的主意。而他的菜裡之所以有辣椒,那是因為有些菜本就要有辣才能提鮮。若不放,就會失去很多味道。
“我知道。”姜泊清答。
他又沒有責備意味,這姑娘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
姜泊清覺得她有鬼。
他盯着她看,一臉探究,沈秋吟被看得心虛,害怕上次的事兒暴露,趕忙扯過話題。
姜泊清不接茬,正要問她是不是有事瞞着。
沈秋吟先一步叫道:“來人來人,架桌子,湯底快好了!”
她話音方落,外面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響,衆人都搶着活做,生怕少幹了一點。
竈上的湯底徹底煮沸,咕噜咕噜,直冒泡。
這一鍋火紅,光這顔色便給人極大的視覺沖擊,心駭的同時又好奇。
沈秋吟用鍋鏟攪和了一下,閉着眼吸了一大口氣,辣與麻沖上天靈蓋,氤氲熱氣更将她白皙的臉頰也染紅了。
沈秋吟直呼得勁兒,就是這個味兒。
鍋子,還得是蜀地的火鍋才叫好。
等着湯底持續沸騰了一陣,沈秋吟又叫道:“來人來人,架鍋子了。”
“好勒!”
外面的人應和一聲,下一瞬就走進來兩個不怕辣的小二,一人手中握着一個帕子,用帕子握住鍋耳,隔了熱,使勁兒一擡,就将這一鍋鮮紅擡了出去,放在镂空的桌上。
随後,沈秋吟和姜泊清一人推着一個木車子出來,所有燙火鍋的食材到位,衆人也落座開動。
你一筷,我一筷,好不歡喜。
小二們常居濮陽,沒吃過蜀地的火鍋,初初下口,還覺不辣,等了一會兒後發現火燒喉嚨,辣得直吐舌頭,不停地吸氣,這樣子像極了某個小動物,惹得沈秋吟發笑的同時,趕忙拿出事先備好的茶水,給他們滿上。
她一一倒完後,正要放下茶壺,這時眼前突然多了一個杯子。
她順着杯主人的手往上看,對上姜泊清那張绯紅的臉。
他額上已經辣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嘴唇紅潤,像抹了姑娘家的口脂一樣。
沈秋吟笑着打趣道:“喲,不是不辣嗎?”
她原以為他已經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沒想到還抵不住火鍋的辣。
姜泊清不自然地咳嗽兩聲,嘴硬道:“口渴!”
當然不是!屬實是太辣了,這鍋紅油,比她平時炒菜放的辣椒,要更霸道些,吃得越久,越讓人受不住。
可這辣又極其開胃,讓人欲罷不能,根本放不下筷子。
蜀地的鍋子,着實好吃!
吃慣了濮陽放麻醬的鍋子後,初初一試,更覺與衆不同,吃了之後還想吃。
沈秋吟聽了,抿着嘴笑,也不拆穿他,替他也滿上一杯茶。
姜泊清端着,大口大口喝,一杯喝完,才将将止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