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疑惑聲引起了沈秋吟注意,她擡起頭,不明所以道:“給?給什麼?”
陸昭明指着她的頭頂說:“簪子呀!”
他記得姜泊清那晚沒給呀?還回來喝酒了呢!怎麼這會兒還是出現在了她的頭上。
難道是看錯了?
他又仔細瞧了瞧,這簪子渾然天成,看不出一點雕刻過的痕迹,隻有姜泊清有這手藝,他沒看錯。
所以,姜泊清真給她了?
沈秋吟答道:“這的确是姜泊清上回去外地給我帶的,有什麼奇怪的嗎?”
“外地帶的?”他聲音陡然拔高了些許,“他是這樣給你說的?”
沈秋吟點了點頭。
陸昭明皺起了眉頭,這明明是他親手所做,為何要說成買的。
他一點也不明白姜泊清為何要這樣說。
見他這般神色,沈秋吟心中起了懷疑,這簪子有問題。或許不是姜泊清從外地帶回來的。
她道:“是這簪子有問題嗎?”
陸昭明趕忙擺手,喋喋不休道:“沒問題,沒問題,沒有任何問題。”
他才不敢輕言姜泊清的事。
姜泊清既然那麼說,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他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免得引來禍端。
沈秋吟才不信,若沒什麼,他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她心下的猜疑又多了幾分,直截了當問道:“這簪子究竟怎麼來的,如實告訴我。”
她既帶了這簪子,就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權利。
陸昭明一聽,哭喪着臉道:“我不敢說,姜泊清若知道了,會弄死我的。”
一想到那個冷面閻王會将大理寺的酷刑都使到他身上,整個人都不好了,如墜冰窖,出其的冷。
或是為了應景,呼嘯地風吹開了窗牖,冷風直往屋裡灌,陸昭明冷得哆嗦,連忙将窗合上。
沈秋吟與他拉扯幾句,想套出些話來,可他緊緊将嘴捂住,黑漆漆的眼珠溜溜地轉,一副甯死不說的樣子,弄得她毫無辦法。
最後,她隻能威脅道:“你若不說,以後就休想進百膳樓的門。”
她說完這句話,陸昭明立馬放下捂住嘴的手,眼裡也多了幾分思考,心中掂量起姜泊清和沈秋吟,究竟孰輕孰重。
得罪了姜泊清吧,雖然會被弄死,但依照他們多年的情義,他肯定會手下留情,再怎麼也不會動真格。
但得罪了沈秋吟吧,按照她的性子,恐怕以後是真進不了百膳樓的門。
不光如此,還可能被她記恨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在姜泊清耳旁給他上眼藥。
姜泊清又是個色令智昏的,到時候還是會整他,倒不如賣個人情給沈秋吟,說不定以後來百膳樓吃飯,連錢都免了。
再說,他将簪子的真相相告,也是在幫姜泊清,說不定沈秋吟一感動,就答應了他,自己也算成就一番功德。
而且,民以食為天,酒足飯飽才是王道。
幾番比較下來,陸昭明堅定的站在了沈秋吟這邊,将簪子的故事緩緩說來。
“這簪子,并非從外地買的,而是他親手所做。”
他還記得姜泊清當時的神情,眉眼間都是笑意,仔仔細細地做着簪子,稍微有一點點瑕疵,他便棄之如敝屐,從頭來過。
陸昭明嘲笑道:“要不要這麼認真?”
他瞧着那些殘廢品,都是頂好的工藝,便是叫經年做木工的人來看,也會認做上等品。也隻有姜泊清眼光毒辣,認為不行。
這人實在較真。
姜泊清聽了他的話,停下手中的活兒,一本正經說:“要的。隻有完美無瑕的東西才配得上她。”
簪子要做到完美無瑕才能配上她。
能說出這樣的話,那沈秋吟這姑娘在在他眼中該有多麼重要,在他心裡又占據了何等重要的位置。
或者,姜泊清已經認定,她就是完美無瑕的姑娘,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陸昭明難得語塞,因為他這份情。
可惜,他費勁心思做出來的簪子并未送出去。
那天晚上,姜泊清失魂落魄回到大理寺,喝了一夜的酒,醉得不醒人世。
但即使是醉了,嘴裡還念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聲又一聲,溫柔缱绻,甚至情到濃時還落下淚來。
那是他第一次見姜泊清哭,為了一個女人。
原來,喜歡一個人能叫自己變得脆弱,這是真的,從前陸昭明不信,現在信了。
他親眼見到姜泊清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一切,隻因為他有了喜歡的姑娘。
沈秋吟仿佛給他下蠱了一般,讓他的情緒都随她而動。
她開心時,他會更開心。
她難過時,他隻會更難過。
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滋味。
陸昭明沒經曆過,卻難得感同身受。
歎道,情是毒藥,也是解藥。
聽到這裡,沈秋吟的心靈為之一顫,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簪子。
她以為這簪子是他随意買的,不曾想這是他帶着滿腔愛意,一刀又一刀雕刻出來的,隻為了送給愛的姑娘。
而這個姑娘又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