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表情凝重,沉默不語,氣氛壓抑,
“本王說的就是你!趙爵!”三王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罵的是誰,指着襄陽王,腳步虛浮,踉踉跄跄的朝他走去,
本該盛怒的襄陽王拿着酒杯笑了,眼神輕蔑,不以為意,“自己馭下不嚴,犯了如此天怒人怨的罪,被參是情理之中,不反思自己倒是把髒水潑給了本王,真是笑話,”
“是你!你心裡有沒有鬼你自己知道!吳非究竟是不是清白的你也知道!”
“笑話!吳非違反大宋律法人盡皆知,怎麼?因為他是你的人就可以不受制裁?聖上英明,吳非一案已下定論,難道三王爺在質疑聖上有失公允?”襄陽王朝仁宗的方向拱了拱手,禍水東引,言語挑釁,
“不論吳非,就論你,本王有你……”三王爺怒火難消,他一時口不擇言,眼看着事情就要往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皇叔!”長公主高聲制止,邁着步伐施施然的走了過來,她一把扶住三王爺,柔聲說道,“你喝多了,”
“意遙,我沒喝多,”三王爺依舊嘴硬,但虛浮的腳步早已出賣了他,眼前的人影重重疊疊,“唉?他怎麼長了兩個腦袋?”
“景兒,祁兒送皇叔回去休息…”趙意遙緊緊握住三王爺的手臂,眼神犀利,沉聲說道,“皇叔,聖上臉色不太好,”
三王爺雖說借酒抒發,但還殘存着一絲理智,聞言洩了氣,不再說話了,
一場鬧劇草草收了場,襄陽王憤怒的火速離場,衆人貌合神離,卻都對剛才的事情津津有味,心照不宣,永遠隔岸觀火不嫌事大,反正駁的是天家顔面,和自己有什麼關系呢?
笙箫歌舞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這場百花盛宴才堪堪結束……
嶽筝身心俱疲的回到房間,推開門站在房間中央的黑影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大人,”她走上前去單膝跪在地上,低着頭,态度謙恭,
楊寒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蹲下身子一隻手擡起了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直視着自己,微微施力,嶽筝覺得自己的下巴疼的仿佛脫臼了一般,指甲嵌入手裡去緩解疼痛,她不敢出聲,一個不好的念頭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緊接着隻聽“啪”的一聲,一個巴掌,嶽筝摔在一旁,沒敢以手撫面,嘴裡血腥味蔓延,起身重新跪好,
楊寒站起身,憤怒的一甩袖,“你膽子倒是大了!我的話都不聽了!”
嶽筝倒吸口涼氣,果然,他還是發現了,但她已經做好了一人抗下的準備,不管會發生什麼,
“你是不是把陸謹言放了?!”
嶽筝沉默不語,卻引來楊寒更加大的怒火,他彎下腰雙手緊緊扣住她的肩膀,眼神憤怒灼熱令人如坐針氈,
“說話!”
“是……”嶽筝低下頭,不敢去看他,身體不自覺的顫抖着,她可以忤逆他,但是不會騙他,
“你舍不得殺他是吧?好,我殺!我楊寒不會讓他活着走出京城!”楊寒直起身渾身上下散發出的狠戾氣息讓人害怕,他轉過身去,凜冽氣息,刀刀淬骨,
嶽筝的血液都凝固住了,驚恐萬分,她太了解楊寒了,知道以楊寒的性格,陸謹言一定會沒命的,哪怕是趙翊之也護不住他,大腦一片空白,
“大人……求你……求你放過他吧,”
楊寒回頭看着她,表情疑惑,“你在說什麼?”
嶽筝爬過去,抱住楊寒的腿,擡頭望着他,眼眶漸漸泛紅,聲音顫抖着,“大人,你放過他吧,我求你,求你放過他,以後我再也不會忤逆你,求你放過他,”
“你竟然為了他低三下四的求我?”楊寒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嶽筝向來是無心無情的,心裡隻有自己,事事以他為中心,如今卻有了另外一個人,楊寒看着嶽筝,氣極反笑,不可置信,“你竟然為了他來求我?”
盛怒之下的楊寒會做出什麼嶽筝也無暇顧及,她隻想給陸謹言求個生的希望,那樣明媚單純的少年,不該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在京城裡,
“大人……求你放過他吧,”
嶽筝的每一句求情都使楊寒的憤怒更甚,可是除此之外,她别無他法,
楊寒憤怒至極,擡腿猛然給嶽筝踹翻在地,一隻腳狠狠地踩在她的右肩上,那肩上還有前幾天出任務留下的傷,傷口撕裂,血汩汩的往外冒着,将楊寒的白底靴子染的通紅,
豆大的汗珠直冒,疼的她幾欲暈厥,
“你是不是喜歡他?”楊寒看着她陰沉的開口,腳下加大了力度,
嶽筝眼前因為疼痛已經花成了一片,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強打着精神不讓自己暈過去,聲音虛弱的微不可聞,“我沒有……”
“你沒有,”楊寒冷哼了一聲,“他倒是很喜歡你啊,真是一對癡男怨女,我告訴你,斷了那些念想,你是我楊寒的人,死也是我的人,”他冷冷的看着腳下疼的冷汗直冒的嶽筝,“疼嗎?”
“大人,疼……”嶽筝感覺自己意識在抽離,真的會疼死在這裡,臉色慘白,冷汗淋漓,楊寒卻視而不見,依舊加重着腳下的力度,
“疼就給我長記性!”
嶽筝眼神渙散,周圍的影像漸漸模糊,聲音漸漸消弭,不一會兒就失去了意識,
第二天嶽筝睜開眼,已經完好的躺在了床上,身上的傷口也被包紮好了,昨晚的疼痛曆曆在目,錐心蝕骨,她目光遊離的看着床頂,面容憔悴不堪,
“嶽大人,你醒了?吃點東西吧,”一個侍女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了起來,身旁是一碗粥,
嶽筝上下打量着她,一個新面孔,倒是從未見過,“新來的?”
侍女稚氣未脫,一臉天真氣,“我叫小紅,是楊大人讓我來照顧你的,”
嶽筝“哦”了一聲,垂下眸去,
“嶽大人你剛醒,先吃些東西吧,”
“你放在一邊吧,”嶽筝此刻哪裡有心思吃東西,
“不行的,”小紅急忙搖頭,一臉慌張,急的要哭了出來,“楊大人說必須讓我看着你吃掉,否則會打死我的,”
嶽筝看着這個像自己妹妹一樣的小紅,最終不忍心,還是端起了粥,動作牽動的傷口疼的讓她倒吸了口涼氣,壓住内心的不适,逼着自己一口一口的吃下那碗粥,她知道這并非普通的白粥,是有補品的,但吃起來依舊味同嚼蠟,食而無味,
她心不在焉,哪怕昨晚生不如死,此刻的心裡還是在擔心着陸謹言,她知道以楊寒的性子是不會放過他的,而陸謹言那單純天真的性子未必會聽自己的話一直守在趙翊之的身邊,她如坐針氈,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在擔憂着陸謹言,
在楊寒強大的勢力下,自己該如何能救的下他呢?敢和楊寒作對的整個京城都沒有幾人,有這個實力的也會選擇明哲保身吧,又有誰會為了别人的生死而舍生忘死呢?
嶽筝心亂如麻,心如死灰,突然腦裡閃過開封府,展昭和曲以甯!對,就是他們!她不相信别人,隻相信他們,如今也隻有托付給他們了,隻有開封府才靠得住,
嶽筝不顧身上的疼痛掙紮着起身下地,草草的寫了封匿名信,隐去了楊寒與他的恩恩怨怨,要小紅無論如何也要交給展昭或者曲以甯,事關重大,她再三囑托,小紅鄭重的點了點頭,讓嶽筝等着她的好消息,便帶着那個懷着最後的希望的信封出門了,
忙完這些的嶽筝已經筋疲力竭了,回到床上,心裡卻擔憂至極,眼睜睜的從天亮等到天黑,随着時間的漸漸流逝,卻還沒見到小紅的蹤影,她不禁擔心起來,按道理來說小紅早就應該回來了,
就在嶽筝胡思亂想之際,門突然被踹開了,楊寒臉色陰郁的走了進來,身上臉上到處都是鮮血,如同地獄的修羅,
嶽筝坐起身,看着他向自己一步步走過來,血腥味撲面而來,讓她有種反胃的感覺,一個不好的念頭湧上心頭,心沉到了谷底,心如死灰,
楊寒手上緊緊握着那個帶血的信封,坐到了床邊,“你給開封府寫的?”
“小紅呢?”
“你給開封府寫的?”楊寒又耐着性子問了一遍,
明明知道答案,兩人卻誰都不回答對方的問題,楊寒也不惱,站起身,拿着信封緩緩走到燭火前燒掉,跳映的燭火将他眉間的鮮血映的通紅,火苗将信封舔舐,嶽筝眼睜睜的看着最後的希望化為灰燼,卻無能為力,
“不用擔心,陸謹言很快就會去陪小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