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府上方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瓦礫碎片扶風直上,火勢強勁的叫嚣嘶吼似要把一切都吞噬,撕裂着夜空,包府裡黑煙彌漫,坍塌的斷壁殘垣火舌依舊舔舐上延,随處可聞的火苗爆裂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呼喊聲,不絕于耳,濃煙熏的讓人睜不開眼,下人們前仆後繼的提桶而上,此時火勢正盛,衆人們腳步紛雜,你來我往的亂成一團,誰也沒注意到一個陌生身影悄悄混迹其中,
包繶躲在房間的角落裡,咳嗽個不停,坍塌的房梁擋在不遠處,形成的火牆讓他無處可去,到處都是火海,溫度炙熱,他無路可逃,腦中昏昏沉沉,呼吸困難,眼睛也快要睜不開,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決絕的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前,殺氣四溢,衣裙下擺已經起了火,也全然不顧,
包繶艱難的擡起頭,強撐着睜着雙眼去辨認來者何人,那個身影不言語,還未等包繶反應過來,舉起手中的刀就要砍下,包繶大驚失色,呼吸驟停,竟有人要在火海之中置自己于死地!周遭嘈雜,火苗的爆裂聲作響,此時他已經沒了氣力去喊,更遑論在這滔天大火中自己的聲音多麼微不可聞,巨大的絕望席卷着身心,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在這裡,眼睜睜的看着那把朝着自己揮舞的刀落下,時間停滞,周圍反而寂靜下來,
就在這時,突然一把利刃從那人身後穿胸而過,溫熱的血濺了包繶一臉,包繶怔在了原地,如此激烈的一幕這才勉強拉回了他的意識,
拔出劍,轟的一聲,那人倒了下去,曲以甯手持攬月,看了一眼腳下沒了氣息的人,她認出來了,是虞夢,
包繶看着火海中的曲以甯好似開口說了些什麼,但他根本就聽不清,曲以甯不再說了,蹲下身子給他擦拭着臉上的血迹,随即站起身拉着他就往外走,包繶跟着她,神思遊離,踉踉跄跄的,全然不顧腳下的焦炭殘垣,
眼看着馬上就要走出火海,離門口隻有一步之遙,頭上飽受火苗摧殘的橫梁再堅持不住,“轟”的一聲砸了下來,
曲以甯眼疾手快,一把把包繶推了出去,自己生生的受了這一下,一聲悶哼砸的她暈頭轉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到達安全地帶的包繶起初愣住了,待神思回歸時看到這一幕徹底清醒過來,“曲姐姐!”用盡全力,聲嘶力竭,不顧一切的想要往裡沖,卻被下人們死死地拉住,急的他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滅火啊!”
一片慌亂之中,就在這時,他止住了眼淚與嘶喊,他看見曲以甯掙紮着緩緩站了起身,穿過了火海,一步步的朝他走了過來,
“快去找大夫!”一旁的下人們七嘴八舌,
那一下子确實不輕,曲以甯現在還喘不過氣來,估計是受了内傷,此刻的她身上狼狽不堪,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雲深呢?”
包繶徹底回過神來,他搖了搖頭,聲音帶着哭腔,“我不知道,”他隻知道突然來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其中阮雲深不知所蹤,
曲以甯可以肯定的是,阮雲深沒有在房間裡,至少沒有和包繶在一起,剛才虞夢要殺包繶,想必是得到消息,阮雲深在包府裡,但濃煙太大,她錯把包繶認成了阮雲深,那阮雲深究竟哪裡去了?
包夫人姗姗來遲,她身上,臉上也滿是黑灰,破敗不堪,剛剛在救其他人,盡管她知道包繶也置身危險,先大家後小家,她不能也不會先過來救他,此刻看到包繶沒事,心裡陣陣後怕,劫後餘生的兩人抱頭痛哭,
“小曲大人,你受傷了?”張龍飛奔而來,在曲以甯面前止住了腳步,
曲以甯垂下頭,鮮血順着手臂蜿蜒而下,絲絲痛感襲來,她不禁皺了皺眉頭,把攬月遞給張龍,扯下衣角自己草草包紮起來,
“我去找公孫先生,”張龍語氣急促,
“不用,沒有大礙,”
張龍看着曲以甯臉上由于疼痛沁出的薄汗,欲言又止,共事這麼久,他知道曲以甯的性格,他把關心的話咽了回去,繼而接着彙報,“宮裡的潛火隊來了,火勢得到了控制,他們說是……”
曲以甯突然擡手,示意張龍不要再說下去,“等包大人回來再說吧,”
“小曲大人,門口門口!”渾身褴褛的趙虎上氣不接下氣,彎着腰喘着粗氣,一隻手指向大門的方向,
曲以甯拿回攬月,“趙虎你留下照顧好夫人和包繶,張龍和我走,”
來到包府大門時,衙役們已經屏退了看熱鬧的群衆,此時一個人滿身血污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曲以甯走了過去,蹲下身子,警覺的按着他的肩膀将他翻了過來,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時,曲以甯愣在了原地,從疑惑轉為錯愕,繼而滿臉擔憂,
“齊琰?”
“甯姐……耶律……耶律良……把……阮雲深……劫……劫走了……”眼神渙散,氣若遊絲,
話音落下,齊琰暈死過去,再不省人事,
曲以甯給他簡單檢查了一下,四肢已經骨折,肋骨也斷了幾根,頭部受到了重創,如此這般還強撐着這奄奄一息的身體趕來報信,在場衆人在感慨耶律良的狠毒之時也為齊琰的忠義所動容,
曲以甯站起身,緊緊握住手中攬月,眼中陰翳橫生,她知道,對待齊琰耶律良下了死手,但幸運的是,他保住了一條性命,
這一筆賬,遲早要算的,
“張龍,把公孫先生找來,要他務必醫治好齊琰,”
張龍看着她氣場明顯不對,已經猜到了她接下來要去做些什麼,猶豫不決的開口,“小曲大人……”
“這場大火并不簡單,你留在這裡幫包夫人收拾殘局,這段日子就麻煩公孫先生和張大嫂照料齊琰了,還有,如果展昭回來了,我受傷的事情你不要告訴他,省的他擔心,”曲以甯沒有告訴張龍隐瞞她的行蹤,因為她知道,她什麼都瞞不過展昭,看到齊琰,憑着展昭的聰明,他就能猜到她去做什麼去了,
話音落下,曲以甯頭也不回的踏進了月色,
驿館老闆剛睡下,一聲又一聲的砸門聲此起彼伏,“誰啊,”他沒好氣的開口,披着衣服怒氣沖沖的開了門,
下一拳曲以甯險些砸在了他的臉上,
待看到來人是曲以甯時,剛剛被打擾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
“是小曲大人啊,”他松了口氣,對于曲以甯的到來好似意料之中一般,随即引着曲以甯進了屋,“遼人給您留了封信,”還未等曲以甯開口,驿館老闆率先開口說道,
老闆從櫃子裡摸出了封信,遞給曲以甯,弓着腰,滿臉堆笑,“這是那個遼國使臣耶律良給您留的,”
言罷順手點燃了燭火,
曲以甯拿着信翻來覆去的看了一下,随即展開了,越往下看,眉頭皺的越緊,就在老闆好奇信的内容的時候,
“啪”的一聲,信被拍在了桌子上,看出曲以甯火氣正盛,老闆噤了聲,
“耶律良呢?”曲以甯語氣不善,
“今早出去了就一直沒回來呢,”老闆回答的小心翼翼,
“其他遼人呢?”
“都跟他一早就走了,樓上現在什麼人都沒有,”
曲以甯臉色越來越沉,她徹底明白了,包府的莫名大火,虞夢的突然出現,阮雲深的離奇失蹤,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耶律良精心策劃好的,
耶律良在信裡坦白了這一切,還用阮雲深相要挾讓她去摘星台,
新仇舊帳,曲以甯怒火中燒,她盯着眼前的燭火,跳躍的火焰映在她的眸子裡呈現出一種瑰麗璀璨之色,把信放在身上,轉身而出,剛邁了幾步,突然折身而返,在老闆耳邊說了些什麼,随即就去趕往耶律良信中提到的地點,摘星台,
在去往城門口的路上,曲以甯感到了一絲異常,街上突然出現了很多禁軍,自建朝以來很少有夜晚大規模調動禁軍的現象,除了發生叛亂,但來不及多想,曲以甯無暇顧及,隻身一人繼續前行,眼看着城門口近在咫尺,就在這時,城門在她的面前緩緩關閉了,
伴随着“咚”的一聲,曲以甯飛奔過來卻還是慢了一步,一扇高大的大門伫立在她的面前,站在城門下,深呼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下情緒,
“開門,我有急事出城,”曲以甯言道,
“楊指使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曲以甯緊了緊手中的攬月,守衛看到了她這個細微的動作,“小曲大人,别為難我們,”
他們不敢違抗楊寒,輕則丢官罷職,重則失了身家性命,如果這扇門此刻開了,不知道要連累多少人,曲以甯一言不發,随後轉身離開了,
曲以甯沒有真的離開,而是在周邊晃着,城門不讓出自然有别的辦法出城,可她在晃了一圈後,卻發現奇怪的是,所有能出去的地方都被守衛防的嚴絲合縫,看起來一隻蒼蠅都飛不出這京城,
包府失火尚無官方定論,想必與此事無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如此大的陣仗,但不管發生了什麼都與自己無關,此刻最重要的是先前往摘星台,此時的阮雲深還置身危險當中,曲以甯遙遙的望着遠方,突然計上心來……
不多時,火焰悄無聲息的自城門拔地而起,守衛驚慌失措,大驚失色的奔走相告,隻見火勢越來越大,龐大的火把城門包圍,城門下一片火海,将天邊染了個通紅,夾雜着守衛們呼喊着救火的聲音,已經亂成了一片,
曲以甯看了一眼,不再留戀,尋了一錯漏之處翻了出去,無人察覺,
月明星稀,城外,摘星台,
摘星台有兩層,因地理位置的原因,是整個京城觀星的最佳地點,故而取名摘星台,站在摘星台的頂端往下看,大半個京城的繁華盡收眼底,是曆代絕佳的觀景點,但地處偏僻,離京城太過遙遠,所以漸漸就廢棄了,
四周靜谧,野草叢生,展昭站在摘星台下,右手拿着阮雲深的玉佩,左手持着巨阙,警惕的站在摘星台外,
他清楚的知道裡面的危險在等着自己,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可阮雲深在耶律良手上,他必須得來,哪怕是刀山火海,
收好阮雲深的玉佩,握緊手中巨阙,他義無反顧的大步向前走去,
摘星台裡,萬籁俱寂,展昭不做聲,停下腳步,站在了中央,目光一凜,四面八方旋即跳出了好幾個黑衣遼人,默契的刀劍從天而降向他襲來,
巨阙出鞘抵擋住這天羅地網,紅色衣擺随着他的一舉一動搖曳,巨阙劍影撕裂黑夜,流光紛飛皎潔,嚴密的防守逼的黑衣人節節敗退,一聲又一聲的慘叫響徹摘星台,展昭招式淩厲,快的讓人捕捉不到他的動作,不多時,黑衣人漸漸敗下陣來,展昭卻毫發無損,但他絲毫不敢松懈,保持着高度警惕向二樓舉步走去,一陣涼風吹過,帽繩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