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站在禦書房門外,一身紅色官服醒目耀眼,始終挺拔的秀姿風華無兩,即便是在這權力的至高之地,這紅牆琉璃瓦間也是奪目的存在,門口的公公見展昭已等候多時,他走上前,小聲的勸慰着,“展大人,您先回去吧,陛下的心情不是很好,”
話音剛落下,一門之隔的屋内傳來玉盞盡碎的聲音,
展昭眉眼微動,“勞煩公公再通傳一聲,”
見展昭依舊執着,公公歎了口氣,他看了一眼門,又看了一眼展昭,最後轉身走進了禦書房,
不多時便出來了,臉上些許的輕松,總算有了交待,“展大人,進去吧,”
展昭扯了一個笑意,“多謝,”
推開門地上盡是瓷器的碎片,古籍奏折散了一地,一地狼藉,
展昭小心翼翼的往屋裡走,停在了書桌前,還未等展昭開口請安,趙祯先開了口,
“你的傷怎麼樣了?”
“有勞陛下關心,沒有大礙,”
趙祯點了點頭,“回去好好歇息吧,”
話音落下,展昭明白這是在下逐客令,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腰身挺直,蒼白的臉色襯的眼眸更加明亮,略一擡首直面天子,“耶律良一事臣涉其中,臣願一力承擔,給宋遼兩國一個交代,”
趙祯注意到了展昭臉色蒼白,似有不适,他擺了擺手,“你起來說,”
展昭不語,依舊固執,他強壓住内心的不适,沒有起身,
“一個兩個的,要交代也是找曲以甯,“
趙祯的心情不大好,在展昭之前趙煜恒的人就來了一波又一波,拿宋律拿江山甚至于拿祖宗基業壓他,雖說心中明朗,但也進退兩難,于公于私他都私心想護住曲以甯,整件事事出危急,且當初馬球場上她挺身而出,他就欠了她一份恩典,
“想必包拯已經把早朝一事說與你了吧,”
展昭垂眸點頭,
趙祯擡眼,審視的目光,帝心威嚴,天子規制的雕梁畫棟壓迫感席卷而來,他雖以寬厚仁慈著稱,但骨子裡依舊是執掌江山的天子氣度,
“不止耶律良,還有阮虞氏,二人死在她手是事實,如今阮虞氏停靈未葬,阮家人力求重懲曲以甯,”
“殺耶律良,為救阮雲深,殺虞夢,為救包繶,皆是情有可原,陛下明察,”展昭擡頭,眼神堅定不移,事關曲以甯,他不會退卻,
“耶律良阮虞氏皆死在她手,兩條人命,都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臣知曉,但若曲以甯不動手,死的就是阮雲深是包繶,耶律良虞夢作惡多端,開封府的初心是懲惡揚善,臣等手中的三尺青鋒是捍衛正義,守護百姓,”展昭擲地有聲,他直視着趙祯,一字一句,“雲深和包繶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該成為博弈的籌碼,”
“展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趙祯沉聲呵斥,天子威嚴滅頂而來,
“臣知道,陛下如果因為這番言辭降罪于展昭,展昭無悔,但希望陛下可以還一個公道給曲以甯,”
展昭腰身挺得筆直,雖一坐一跪,氣勢也絲毫不遜,他窮極一生為他人追尋公道,如今他要為曲以甯讨個公道,
那一抹倔強的紅落在趙祯眼裡,他凝視着展昭,曾幾何時的展昭克己複禮,隻因為那身紅拘着,如今的他奮不顧身,不計後果,不惜頂撞自己,隻為一人,他看着他,
“如果不是曲以甯,是其他人,你也會如此嗎?”終于問出了心中所想,
“會,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展昭依舊跪在地上,挺直的身軀昂首,支撐着他不屈的靈魂與意志,額頭上冷汗涔涔,仍在堅持着,
“一切等曲以甯醒了再說,”趙祯看着展昭蒼白的臉色再不忍心,語氣柔和些許,“你放心,朕不會寒了天下人的心,”
天子的承諾言出法随如雷貫耳,展昭擡眼看向趙祯,眸光微動,
白玉堂在宮門外來回踱步等候多時了,看到展昭的那一刹那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他知道展昭的性子固執又倔強,因着曲以甯的事情如果和官家起了争執他是不會退讓的,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此刻萬幸的是,他毫發無傷的走了出來,
“貓兒怎麼樣?”
“陛下聖明,”
四個字,塵埃落定,白玉堂松了一口氣,一白一紅兩道身影向宮外廣闊天地走去,翹角飛檐的權力至高之地越來越遠,琉璃瓦的閃耀奪目漸漸融成了一片水汽,消失在身後,
“曲以甯重傷傅明烨過不去心裡的坎,他在等曲以甯醒來,然後可能會……”
白玉堂摸了摸鼻子,即使他沒有說下去,展昭也明白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展昭垂眸看着腳下的青石闆一寸一寸的向身後挪去,
“等她醒來,留或是走,我都支持她的決定,”
“可是貓兒……”白玉堂欲言又止,
展昭停下了腳步,站定,擡頭,白玉堂順着他的目光望去,明月當空皎潔,柔和的月光籠罩在二人周身,
周遭一切黯然失色,展昭眉頭舒展,此刻的眼神明亮又溫柔,“展某此心寄明月,不敢奢求明月獨照我,”
白玉堂望着他,話到嘴邊,咽了下去,他明白,愛是退讓,是成全,是隻求對方好就夠了,
月明星稀,兩人并肩走在朱雀大街,沉默着向開封府的方向走去,路過燈火通明的水雲台時,裡面傳來男人呵斥發怒的聲音,
展昭掃了一眼門口的守衛心下就已經了然,水雲台清場了,而且清場人的身份尊貴,莫過于皇親國戚,